時辰左右,那明顯的傷口便都消失了,剩下一些擦傷均無傷大雅。他心中也覺詫異,回頭將水琉琴的殘骸撈過來,卻見胡砂的血早已乾涸在其上,整個神器半點光澤也無,像是死了一般。
他將水琉琴的殘骸仔細用布包好,放進胡砂懷裡。一旁早有豢養的靈獸放起火來,將莫名的屍體燒成了一把灰,封在瓷壇裡恭恭敬敬地捧給他。
芳準嘆了一聲,抱起昏迷的胡砂,飄然出殿。
此時天已經亮了,淡淡的晨曦,映在胡砂沒有血色的小臉上,她的神情看上去像是傷心欲絕,又像是痛快之極,嘴角還噙著一抹笑。
芳準抬手將她腮上幾滴乾涸的血點輕輕擦掉,搖頭道:“走吧……”
話音一落,人已消失在石山舊殿前。
天罰
胡砂好像見到了鳳儀,那情景依稀是冰湖初次相見,她的腰帶斷裂裙子掉在地上的尷尬時分。彼時穿著花裡胡哨長袍的少年人笑顏如花,親切文雅,將自己的外衣披上她的肩頭。
他真像一幅生動的畫,無論從什麼方向來看,都覺得既美麗,又無法摸透。
到底還是無法相信,他對她那麼好,那麼溫柔,都不過是為了水琉琴。真是這樣嗎?在他的眼睛裡,所看到的世界是什麼模樣?他眼裡的胡砂,是師妹?是要蓄意接近刻意討好的物件?是藉著她的手拿到水琉琴的工具?抑或者,是他可以擁在懷裡輕鬆說笑,曖昧的朋友?
【胡砂,拿了水琉琴,就與二師兄一起走吧?去一個安靜的地方,再也沒人來欺負你。】腦袋被他摸了兩下,胡砂怔怔地抬頭,只覺他吐息溫暖,拂過鼻尖,癢絲絲。
“……真的嗎?”她忍不住喃喃問了一句。
【傻姑娘……】他似是要吻下來,漂亮的唇只差了髮絲般的距離,離著她的唇,【自然是……假的。】
胡砂一僵,一把將他推開,卻見他雙目變作了血紅的顏色,長髮也如同火焰燃燒一般,密密麻麻殷紅的經絡在他臉上爬動,這情景比任何噩夢都要可怕。
她發出一聲壓抑的驚恐的尖叫,他卻已經猛然把她摔脫,起身定定看著她,居高臨下地。
【胡砂,你若是取不到水琉琴,還活著做什麼?】
他笑了幾聲,轉身便走,身體漸漸化作血色煙霧,只留下聲音:【我從來沒喜歡過你,胡砂。你取不到水琉琴,對我來說就沒有任何意義了。見到你就想到以前那個愚蠢的我,其實是恨不得將你殺掉的。】
胡砂睜開眼,只覺渾身是汗,一顆心像是要從喉嚨裡蹦出來似的。
“喝水嗎?”有個脆脆的聲音在旁邊問她,胡砂急忙轉頭,卻見床邊站著一個梳丫髻的小女孩,七八歲的年紀,圓溜溜的眼睛,長得甚是可愛,表情卻很老氣橫秋,手裡端了一碗水,一本正經地看著她。
“……謝謝。”胡砂從床上撐起身體,捧著碗喝了兩口涼茶,心裡似乎安靜了些,這才四處看看,問道:“這裡是……?”
小女孩說:“客棧,芳準把你帶過來的。”
師父?胡砂急忙從床上跳下來,披上外衣彎腰穿鞋:“他在哪裡?”
“他在……”小女孩還沒說完,房門就被開啟了,芳準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醒了嗎?”說著人就走了過來,小女孩走到他身邊,身子一晃,霎時就變作一張白紙小人,為他輕輕攏在了袖子裡。
胡砂眼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才道:“師父……我以為我……死了。”
芳準笑了笑:“有師父在,你不會有事。”
胡砂搖了搖頭,隔了一會,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急忙又問:“莫名大哥呢?他……他真的死了?還有……還有二師兄……”
芳準從袖中取出一個瓷壇,輕輕放在桌上,低聲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