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主很憤懣,對政敵的憤怒尤大於對突厥人的仇恨,如果兩京和平相處,一致對外,局面何至如此困頓?看到幾位重臣凝神沉思,一言不發,聖主心中愈發煩躁,忍不住手指裴世矩的奏章,開口問道,“諸卿對此有何異議?”
趙才心切,首先回道,“聖上,軍權是招撫核心,我們唯有掌控軍權,才能鎮制安東,才能牢牢把安東控制在手,否則,安東就處於失控之中,就是一個重大禍患,而這一禍患並不會因為李平原統領安東大軍就有所緩減,相反,會愈演愈烈,以致於演變為事實上的藩鎮割據。”
趙才尚未說完,聖主的臉色就難看了,怒不可遏。
這是內外夾擊啊,外有北虜和政敵咄咄逼人,內有心腹重臣怯弱推諉,豈有此理!親信大臣用來幹什麼的?就是關鍵時刻勇於為自己分憂解難,衝鋒陷陣,敢於為自己承擔風險和責任,而不是縮著腦袋躲在自己的羽翼下,讓自己衝在最前面為他們遮風擋雨。趙才的確忠誠,為人也很剛正,但缺點也在如此,不知變通,不能便宜行事,更不會察言觀色,揣摩上意,結果一張嘴就把聖主逼到了旮旯裡,進退兩難。
裴世矩在急奏中已經表明了立場,把李平原推到“前臺”,李平原是官方的人,由李平原統領安東大軍,名義上就是聖主和中樞控制了安東軍權,完全顧全了聖主和中樞的臉面,而由此所帶來的全部責任和一切後果,他裴世矩一力承當,如果出了意外,損害到了國祚、聖主和中樞的利益,唯他裴世矩是問。
裴世矩的這個態度讓聖主非常滿意,中土和皇帝利益至上,勇於承擔,這是裴世矩連遭先帝崩亡和榆林風暴兩次打擊後,依舊能夠贏得聖主信任和重用的根本原因所在。君臣的政治理念可以不一樣,治國方略可以有衝突,但中土至上、皇帝至上的根本利益要一致,只要一心為了中土謀利益,為了皇帝可以捨身赴死粉身碎骨,這樣的臣子就可以重用。
此次西行,裴世矩拎著腦袋遠赴西域,圓滿完成任務,聖主臉上有光彩;此次趕赴安東,裴世矩又不負眾望,以自己的政治生命為李平原作擔保,完成了對安東的最後招撫,為聖主順利進行第三次東征鋪平了道路,而這樣忠心耿耿、盡心盡力、勇於擔當的臣子,才是真正為聖主分憂解難,但是,內部鬥爭無處不在,裴世矩因為政治理念的原因,始終不能融入以聖主為首的改革派的核心圈子,理所當然成為改革派遏制和打擊的物件。
這次裴世矩到了安東後力推“李平原”,等於公開承認“秘兵刀就是白髮賊”,但之前因為突厥人散佈“秘兵刀就是白髮賊”的謠言以實施離間計,迫使聖主和中樞不得不公開否認這一謠言,********裴世矩,確保中樞核心決策層的團結,結果拱手送給裴世矩一個為李平原“洗白”的機會。現在除非聖主和中樞有確切的、公開的證據證明白髮賊就是秘兵刀,否則就只能啞巴吃黃連,接受李平原復出之現實。
當然,聖主和改革派為了推倒裴世矩,也可以製造“白髮賊就是秘兵刀”的證據,但如此一來,聖主和中樞就是自己否決自己,自己打自己的臉,會嚴重損害威權,所以不到迫不得已,聖主和改革派也不會與裴世矩翻臉成仇、魚死網破。
而裴世矩的這一“投機取巧”之舉,於公來說是迅速完成對安東的招撫,確立中土在南北對峙中的優勢,但於私來說,李平原和安東這股新興力量的出現,必然會進一步加強裴世矩的實力。也就是說,在裴世矩的蓄意庇護下,聖主和中樞試圖藉助第三次東征來削弱甚至剷除安東力量的想法,十有**要泡湯,而這正是趙才所不能接受的事,所以他公開反對。
但是,聖主的看法卻截然不同。
聖主要贏得東征的最後勝利,要贏得南北大戰,而目前內憂外患的困境下,他只能竭盡所能去團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