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埋頭用筷子挑著麵條,九猴兒拿著筷子頭輕輕朝著搗藥衚衕口上一處窄門臉指了指:“進那門臉裡頭去了!以往逛遊天橋的時候我走過這條衚衕,這門臉裡頭的宅子後面還有條夾壁牆巷子,順著衚衕口兒繞著看的話,估摸著前後都開著小角門!我已經叫跟著我來的倆小兄弟擱在後面那夾壁牆巷子盯著了,沒見著有人出來!”
微微點了點頭,相有豹拿筷子挑著碗裡的麵條,輕輕朝著九猴兒與另外一個嚇得小臉煞白的小徒弟說道:“吃完了我領著你們走,等過了前頭那拐角,你們倆自己去天橋街口尋你們納蘭師姐,讓她領著你們趕緊回火正門堂口!”
輕輕搖了搖頭,九猴兒話語聲雖輕,但卻透著幾分顯而易見的倔強:“讓他們跟納蘭師姐回堂口去,我不走!師兄您也甭攔著我,這宅子前後兩張門,您一個人顧不過來!都這時候了,回火正門裡找了掌門和幾位師叔過來,只怕也不趕趟!”
像是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一般,九猴兒微微一抬胳膊,把袖子口衝著相有豹一亮:“師哥您瞧瞧,我身上還帶著傢伙什呢!就算是真動手我也吃不了虧!”
盯著九猴兒微微抬起的眼睛,相有豹幾乎是一板一眼地朝著九猴兒低聲說道:“九猴兒爺,這些個拍花子的可都是些沒人味兒的!要想把小寶子給弄出來,找巡警來指定不行,沒準巡警還沒到門口,那宅子裡的人已然得了風聲。要是跑了還好說,要是壞了小寶子的性命,那咱們可真是哭都找不著墳頭!這活兒可得我們自己幹!九猴兒爺,您知道我們要乾點什麼不?”
眼睛裡驟然閃過了一絲戾氣,九猴兒話音裡飽含著怒意地朝著相有豹應道:“那時候大傢伙住破廟,有倆小兄弟就是叫拍花子的給弄走了!後來聽說十冬臘月的天,那幫拍花子的把那倆小兄弟打斷了手腳扔潭拓寺門口乞討,三天下來,生生就把他們倆凍死了!打那時候起,我心裡頭就發過誓——誰再敢動我的兄弟,我弄不死他,也得咬下他一塊肉!”
看著九猴兒眼睛裡閃過的那顯而易見的戾氣,再低頭沉吟片刻,相有豹抬頭朝著那二葷鋪子的掌櫃叫道:“掌櫃的,再給燙二兩老白乾,上一碗軟溜肉片再給多拿個酒盅兒!”
伴隨著拿二葷鋪子掌櫃乾脆利落的答應聲,不過片刻功夫,酒菜全都擺上了相有豹等人坐著的那張桌子。
伸手滿上了剛拿來的那個小酒盅,相有豹抬手捏起了自己面前的酒盅兒,朝著依舊瞪著眼珠子看著自己的九猴兒一舉:“九猴兒爺,陪著我喝兩盅?夜裡風冷,不喝兩盅,怕是擋不住那寒氣?!”
把藏著一把小攮子袖子朝下一放,九猴兒伸手端過了相有豹斟滿了的小酒盅,一仰脖子喝了個乾淨:“師兄,您就瞧好吧!”
坐在相有豹與九猴兒的身邊,另一個小徒弟捧著手裡頭的麵碗,吭哧了好半天,方才朝著相有豹與九猴兒憋出來一句囫圇話:“師兄,九猴兒哥,這事兒要不我也留下來幫忙?”
相互對望一眼,相有豹與九猴兒異口同聲地朝著那小徒弟壓低了嗓門叫道:“回去踏實待著去,跟這兒瞎湊什麼熱鬧”
北地時令,剛朝著天冷的時候走,天黑的可就早了。尤其是到了快要下頭場雪的時節,才是下午洋人鐘點五點來鐘的時候,天色已然朦朧,街面上的行人也漸漸稀少起來。除了那些個出了名的飯館、酒樓、戲院,也就數書寓、青樓之類的煙花之地還有幾分熱鬧。
尋了個背靜的衚衕,相有豹與九猴兒貼著牆根站了差不多有一個時辰,眼瞅著家家戶戶都開始掌燈、街面上也飄散開各家做飯時熬白菜、烙雜麵餅子的香味了,這才開始慢慢活動著腿腳胳膊,拾掇著衣裳褲腿,捎帶手的還從衣襟裡面撕下來兩塊襯裡子的黑布揣到了兜裡。
捏了捏袖子裡那隻鋼刺,相有豹一邊活動著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