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論起百樣事全始全終,從開張琢磨主意到末了大功告成,但凡是有人奔著場面噱頭、架勢奢華上盡心謀算、費力操持,原本簡簡單單一碗爛肉面,吃下肚卻成了百樣集齊雜燴湯——肚子倒是也能填飽,可味兒卻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擱在以往四九城裡這百鳥朝鳳拜鳳凰的場面,原本就是四九城中調教鳥雀的玩家扎堆兒圖個熱鬧、顯擺手藝的路數,講究些也就請幾個力巴清掃出來一塊空場,旁邊商鋪、買賣家借幾張桌椅板凳,也就算是齊活兒。
可今年也都不知道是打哪兒來了一股子邪風,打從頭天晚上後半夜的功夫,四九城中力巴行裡小一半的力巴都叫僱到了半月樓後頭那片空場之中,扎牌樓、立高臺,掛燈籠、掛彩旗的忙活了大半宿,快天亮的功夫方才把半月樓後邊場面拾掇了個大概齊。
這邊廂半月樓後剛剛收拾停當。那邊廂街面上跑街傳信的碎催緊跟著就接了個串街吆喝口信的好活兒,一個個順著四九城中街面上小跑著扯著嗓子吆喝不休,只顛弄得懷裡剛得著的大洋、大子兒響動個不停。
豎著耳朵聽著街面上那些跑街傳信的吆喝聲。火正門堂口中已然將各樣鳥雀、傢什拾掇齊整,正打算由堂口正門奔百鳥朝鳳拜鳳凰場面的謝門神頓時直起了腰身。很有些疑惑地朝著同樣側耳聆聽著吆喝聲的相有豹說道:“怎麼這回百鳥朝鳳拜鳳凰的場面換地界了?奔了半月樓?”
朝著九猴兒使了個眼色,相有豹目送著疾奔出門打聽訊息的九猴兒,低聲回應著謝門神的話頭:“估摸著是菊社那幫子日本人鬧出來的么蛾子吧?這會兒嚴爺已然出門奔了六國飯店,瑛荷妹子也都帶著她那堂口幾個能湊合幫忙的人過去了,咱們就是想傳信怕也有點兒不趕趟了?這幫子日本人倒是當真雞賊——六國飯店一處地方能見面勾連、百鳥朝鳳拜鳳凰的場面又驟然間換了地界,說不準菊社裡邊還能備著一處暗窯。。。。。。暢罄園中那些人跟日本人扯上勾連的黑心事由,指定小不了!”
重重地哼了一聲。謝門神伸手摸著綁在大架子車下邊的那根碩大的狼牙棒,悶著嗓門低喝道:“已然是答應了瑛荷姑娘的事兒,那怎麼也得替人拿捏下來!實在是不能悄悄把事兒給辦了的話。。。。。。有豹,你指出來是哪些人。我來辦!”
忙不迭地朝著謝門神連連擺手,相有豹急聲朝著謝門神叫道:“謝師叔,咱們是瓷器、日本人是瓦缸,硬拼起來咱們不划算不是?您可是答應了我納師叔凡事穩著來,我納師叔才答應了您在身邊帶上這趁手傢什的?”
話音剛落。出門打聽訊息的九猴兒已然飛快地衝回了相有豹身邊,微微喘著氣兒朝相有豹說道:“師哥,也都不知道是哪家缺德人物折騰出來的事由,這些年四九城裡百鳥朝鳳拜鳳凰場面原本的地界,這會兒全都叫人。。。。。。叫人拿糞車潑了個遍地黃金!眼面前外邊不少四九城中調教鳥雀的玩家都沒旁的轍。全奔了半月樓去了!”
眼珠子一轉,相有豹伸手朝著九猴兒肩膀頭上一搭:“九猴兒爺,叫幾個伶俐些的孩子,還去那遍地黃金的地界遠遠看著場面。但凡要是見著了有扎眼的人物,立馬奔半月樓後邊回報!再叫倆腳底下利索的孩子奔六國飯店給嚴爺捎個話,就說請他盯穩了六國飯店的場面,防備著那些個日本人調虎離山!”
看著九猴兒一一答應之後扭頭奔了二進院子裡邊招呼人手,相有豹這才轉臉朝著謝門神和聲說道:“謝師叔,那咱們這就走著?”
悶悶地一點頭,謝門神彎腰攥住了大架子車的車把,微微一用力便把那尋常兩三個人都拽不動的大架子車扶在了手中,腳底下踩著落地生根的功架,一步步穩穩當當朝著火正門堂口大門走去。
迎著大架子車的車輪,火正門中迎門待客的幾個小徒弟手底下利落異常地在門檻上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