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還有竹林。竹林深處隱匿著一片墳地。這條小路,儘管距離張家院子不遠,也就兩三百米。但是因為那片墳地的緣故,即便是王勃,深更半夜行走其間,也是有點發憷的。
“走都走到這裡了。我還是把你送到門口吧。沒見你進屋。我不放心。”王勃直視著姜梅道,語氣真誠而堅定。姜梅的臉隔他很近,但是因為夜色的阻擋,除了那對清明的,熠熠生輝的眸子,此時的他卻也無法看清對方的面目。
姜梅沒說話,定定的看了王勃一眼,回頭轉身。車把一拐,讓前輪朝一旁的小路拐去。王勃繼續跟上。
一路騎行。仍舊無言。
在距離自己的家門約莫還剩五十米的時候,姜梅再次將車停下,回身對王勃說:“你回去吧。”
“嗯!”王勃點頭。
“我……從明天開始我就不來店裡上班了。”姜梅又說。
“嗯!”王勃再次點頭。
“替我和曾娘,王伯伯說聲對不起。我……辜負了他們的好意。”姜梅的聲音再次響起,而後逐漸降低,雖然看不見,但王勃卻能強烈的感受到,此時的姜梅,在流淚。
“你不要這樣子說。”王勃有些衝動的說,“我又沒怪你!我媽,我老漢兒也不會怪你的。我不會讓他們曉得的!”
“嗯!”姜梅仰起頭望天,十六的月亮又圓又亮,永恆的向大地播撒著冷冷的清輝。她本以為自己不會再哭了,但在王勃說了那些話後,眼淚卻忍不住一個勁的往外流,很快漫過眼眶,湧出眼角,沿著挺直的鼻樑淋漓而下,劃過唇角,從下巴處無聲跌落。她吸了吸氣,慘然而笑的看著王勃,“現在不怪,過幾天就要怪了。”
王勃張了張嘴,想說兩句反駁的話,但知道姜梅說的一定會成為事實,終是沒說。
“你走吧,時間已經很晚了,不要讓田芯她們擔心。”姜梅最後說了一句,推著車把手毅然朝前走去。
王勃站在原地,看著姜梅逐漸遠去快要消失的背影,心頭忽然就湧起一股強烈的失落,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哀,恰如這漸濃的夜色。他把手揣向褲包,感覺褲包內有個東西,取出一看,卻是那個姜梅千辛萬苦試圖竊取用來拯救家庭,滿足丈夫的綠布包。
王勃愣了愣,忽然拔腿朝前跑去,迅速的衝到已經快要接近家門的姜梅的跟前。“你等一下。”他用手拉住姜梅,將手裡的布包一把塞在她的手中,“把這交給他吧。開米粉店雖然不一定能夠找什麼大錢,好好經營,找點小錢還是夠了。但是做小吃這一行,並不比賣水平鴨輕鬆多少,外行人不一定清楚內行人的心酸和艱難。以後……如果遇到什麼困難,生活中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就來找我吧。”
姜梅站在原地,呆呆的看著那個匆匆而來,然後又匆匆而去,連臉孔都看不清楚的少年,手中是熟悉、柔軟,她親手用針線一針一線縫出來的布包,一個給她帶來屈辱,慚愧,悔恨的同時又讓她體驗到了作為女人從未體驗過的溫柔和快樂。
“嗚哇——”姜梅蹲在地上,終於忍不住抱頭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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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後,張小軍和他母親謝德翠嚮往常一樣,坐在客廳看電視,一直看到八點半,謝德翠見媳婦姜梅還沒回來,就對張小軍說:“軍娃,梅梅咋個還沒回來喃?你要不騎摩托車去接哈兒(一下)她嘛!”平時的姜梅七點下班,在米粉店吃了晚飯,七點半走,最多八點也就回來了。
張小軍正在看四方臺播的一部名叫《康熙微服私訪記》的電視劇,看得正起勁,不耐煩的道:“有啥子好接的嘛?她又不是沒長腳!”
四方臺經常愛播一些時下當紅的熱劇。當然不是首播,連二播都不可能,通常是國家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