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先走。賽戈萊納只道他們古道熱腸,生性禮讓,也不推辭,在馬上道聲“叨擾”,縱馬而去,也不管人家聽懂與否。
這一日賽戈萊納已經出了山區,放眼望去,平原遠處一座暗青色城市隱約可見,正是蘇恰瓦。他一路邊看邊走,忽然間眼前煙塵飛揚,蹄聲紛亂,不多時一大隊騎士轟轟迎面到了跟前。這些騎士身著亮銀鋼鎧,頭戴摩爾多瓦特有的翹簷尖帽。隊中打起幾面大旗,旗上繪有藍、黃、色三色,中間是一頭原牛頭骨,正是摩爾多瓦大公的紋章。
為首的是一位華服老者,他看到賽戈萊納衣袍上的鑲邊銀線,面色一凜,在馬上用生澀的土耳其話問道:“尊駕可是來自埃迪爾內的使者?”賽戈萊納聽不懂他言語,便仍用希臘話回道:“這裡可是蘇恰瓦?”華服老者先是一怔,隨即也用希臘話答道:“正是。”摩爾多瓦信奉希臘東正教,是以上層人士多通希臘語。
賽戈萊納聞言大喜,拍手道:“好的很,好的很,我正是要去蘇恰瓦的!”華服老人道:“尊駕可帶了蘇丹陛下憑信?”賽戈萊納聽到“憑信”一詞,猛然想到行囊裡的那捲文書,便隨手取出來遞出去道:“你若想要這個,拿去就是。”華服老人一見文書封口,慌忙翻身下馬,道:“不敢!小人是摩爾多瓦大公座下執事盧修馬庫,未能遠迎,尊使恕罪。”他雖覺得這使者年紀小了些,但出使本是個肥差,保不齊哪家土耳其貴族想差遣自家子弟出來撈些油水,這也並非沒有先例,所以絲毫不懷疑。
盧修馬庫身後一些騎士見他對奧斯曼使者如此卑躬屈膝,都露出不屑神色。盧修馬庫渾然不覺,走到賽戈萊納馬前,道:“大公渴慕蘇丹陛下聖名已久,此番天使蒞臨,令我摩爾多瓦舉國蓬蓽生輝。請天使隨我進城,與大公相見。”他這一番話說得流利飛快,想是練習了許久,賽戈萊納只聽懂大約是隨我進城之意,大是高興。他正愁沒人作嚮導,覺得蘇恰瓦人真是好客,比起周圍窮鄉僻壤好上許多。
於是這隊騎士紛紛撥轉馬頭,把賽戈萊納與盧修馬庫夾在隊中,朝著蘇恰瓦開去。一路上盧修馬庫高談闊論,恨不得將摩爾多瓦國情傾囊交代給這位蘇丹使者;賽戈萊納初見了繁華之所,興趣盎然,結果一個有心拉攏,一個隨意傾聽,兩人談的十分入港,彼此居然都沒發覺異樣。周圍騎士俱一言不發,只是護在兩側,大部分人面色陰沉。
隊伍進得蘇恰瓦城門,有數百民眾夾道而立歡迎,手中各持鮮花;每隔一段街道還搭起高臺,有樂師吹奏民俗樂曲,一班舞者男女成列,載歌載舞,煞是熱鬧。只是這些民眾表情僵硬,說起歡迎,倒更似勞役多些。
賽戈萊納哪裡見過這等熱鬧,看得眼花繚亂,不住稱奇。卡瓦納修士教他東西雖多,卻恪於觀念,很少談及聲色犬馬,這一次可真是大開眼界。盧修馬庫笑道:“不過是些鄉下地方的玩意兒,比起貴國文化還是粗陋了些,尊使若是喜歡,待見罷了大公,在下再給您安排些消遣。”賽戈萊納連連點頭。騎士中有幾個暗中咬了咬牙,終究是什麼都沒說。
蘇恰瓦城內以低矮石屋與木製閣樓居多,街道狹窄,凌亂不堪,只有在城中一片丘陵之上的摩爾多瓦大公城堡才算得上富麗堂皇。這城堡主體是個宮殿,仿拜占庭風格,中頂穹窿,四面方柱支撐,煌煌有威勢,跟周遭建築一比頓生鶴立雞群之感。
佇列行至宮殿前的一處噴泉前。盧修馬庫扶著賽戈萊納下了馬,引向一個大理石拱形門口。賽戈萊納此時方有了些疑心,他雖不諳世事,總覺得這人初次見面就如此熱情,莫非有甚麼圈套。這時四支號角齊齊吹響,他不暇詢問,已經被盧修馬庫拽到了殿內。
大殿範圍極寬闊,裡面黑壓壓已站滿了人,其中有蘇恰瓦城內的官吏商賈,也有希臘正教的神職人員,也有當地貴族,不時交頭接耳。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