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門處傳來一聲應諾,腳步聲隨即遠去……片刻後,一陣臨死慘嚎遠遠傳來。
佗缽冷哼一聲,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濃烈的腥味直衝鼻腔,令他忍不住噗嗤一下把口中的馬奶酒盡數噴吐在名貴的大紅波斯地毯上。
生平第一次,他無比厭惡馬奶酒的腥味,總覺得那與血腥味一樣刺鼻!
“把那……”
佗缽正欲下令將那釀製馬奶酒的奴僕也賜死,但又忽地止住,卻是隱隱明悟過來,他是因心境失守,煩躁不安,火氣上升,才會食之無味,並不關那些僕人的事。
“可惜阿諾了……他烤羊腿的手藝是我部落裡最好的,就連達頭、攝圖等人都讚不絕口,今後再也吃不到他烤的羊腿了!”
佗缽不無遺憾地搖了搖頭,雙手交疊,放在丹田氣海部位,闔閉雙目,深吸口氣,徐徐吐出,漸漸浸入調息狀態,試圖以先天心法強行定神靜氣。
可惜先天心法與後天心法截然相反,後天以意導氣,意志力愈是蓬勃強橫,後天真氣便愈是活潑迅疾,而恨意怒火等極端情緒更是往往可讓後天真氣爆發出超常的威力;
然而先天之所以為先天,正在於無為而為,無意之意,暗合天地動靜之機,故此心境愈是虛極靜篤,先天真氣便愈是靜極而動,無所不能。
反之,心煩意亂,則先天真氣動極而靜,愈發晦暗憊懶。無論意志力多麼強大,強行提聚馭動先天真氣,就像強按牛喝水,不僅不能如願以償,反而容易引得先天真氣反彈暴亂,岔氣走火。
即使憑著強大的意志力勉強駕馭住了先天真氣,本來的十分功力,因自相對抗的內耗,用出去也只有六七分威力,談何克敵制勝?
也因此,佗缽此刻強行運轉先天氣功反過來鎮壓心神,實乃捨本逐末,效果聊勝於無!
恰在月上中天的一瞬,佗缽心頭猛然一跳,強行提聚的先天真氣頓時潰散,還不等他氣餒沮喪,已聞清越話語透帳而入,如從遙遠飄渺的天際鋪天蓋地而降,又似親朋密友近在咫尺的耳邊低語,“佗缽可汗,裴矩特來履約,望乞賜見!”
“轟!”
金帳周遭的十數個帳篷毫無徵兆地齊齊爆開。
皮革撕裂聲中,三十餘個氣機強橫的各色高手赫然閃現,蓄勢待發的一柄柄刀槍斧鉞在月輝照耀下反射著懾人膽魄的寒光,似乎隨時可將擋在面前的一切敵手碎屍萬段。
然而下一瞬,所有人先是一愕,旋即面面相覷,目露驚疑——原來剛剛他們隱在帳中,忽覺話語入耳,殺意迫體而來,顯是敵人正立於自己帳外,但此刻所見,哪有敵人的一絲影子?
“在天上!”
有人無意間抬頭,忍不住驚呼一聲。
三十餘高手一齊仰頭望天,但見一人雙手負後,背倚明月,乘虛御風,從天徐徐而降。
他膚色白晰,乍看有如一尊水晶雕成的神像,超越了世上眾生的美態,一對眸子帶著無底深潭般的清亮,像是黑夜裡的兩粒寶玉,不動時,似乎全無生命,閃動時,精光四射,勝過天上最亮的星星。鼻粱高挺,嘴唇稜角分明,顯示出過人的堅毅和決斷。
紫衣白膚,對比強烈。
他整個人充滿了一種神異的魅力,全沒露出絲毫凌厲氣勢,單單那股睥睨天下、捨我其誰的姿態,已使人心膽俱寒。
下方所有人都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雖然他就飄零在他們上空二十餘丈高之處,但他們卻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也即是說,假設他們閉上了眼睛,會徹底地不知道他正向他們俯衝而來!
所有人一陣心悸,要知他們這等級數的高手,既然在這深夜裡並不多點火把、多架火盆,正是自信視覺對他們而言只是一種輔助,可有可無,黑夜其實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