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信疊好,放回信封,忽覺世間種種,不過大夢一場。
第97章 落花時節又逢君
連日的繁忙使院中的花草也變得蕪雜,我收拾出一個胳膊粗的小花盆,準備過段時間把那幾顆無憂花籽種進去。
我又特地找了個書簍,背起來像極了志怪小說裡的書生,不過那書簍底兒平,正好適合放那盆小花。
半半勉強地擠出一絲微笑,問:&ldo;還回來嗎?&rdo;
&ldo;不了。&rdo;我還以她微笑。
她張了張口,有些猶豫。
&ldo;還有什麼話要說嗎?&rdo;
她有些難為情地:&ldo;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如果實在找不到就回來吧,我們大家都在呢。&rdo;
我點點頭,抱了抱她。
這一分別,或許就是一輩子了。
遊茂炳還沒醒,昨夜慶功宴鬧到深夜。他們閉口不提雲礿的事,可我知道大家心裡都不好受。
趕了個早,就是為了避開他們‐‐我怕他們一挽留,我就真的捨不得走了。
可畢竟我還要去找一個更重要的人。
乘上小船時遠方山寺鐘聲敲響,渺渺地迴蕩在極目難窮的江面上。一同乘船的還有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捧著本書有些悵惘地望著風平浪靜的江面,緩緩唸叨了句詩。
我與雲礿聚少離多,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道這次是多久,一年,還是一輩子?
那書生唸的是:&ldo;別來滄海處,語罷暮天鍾。明日秋陵道,巴山又幾重?&rdo;
這一路走得極慢,我從楊花漫天,走到了綠蔭蔥蘢,再走到新雪初歇,最後那株無憂花也悄然掙了個粉骨朵兒。
飛花攜著柳絮浩浩地飄滿了長街,白色的絨毛落到每一戶人家的窗簷上。
身邊圍繞的小孩兒也越來越多。我從一個小胖墩兒手中將那搖搖欲墜的小花盆摳出來,心力交瘁地擺擺手道:&ldo;熊孩子,小祖宗,這是道長的命根子,玩不得喲……&rdo;
那小孩啐道:&ldo;破老道兒,你一天怎麼就只會這一句話?&rdo;
我瞪他一眼:&ldo;胡說,聽好了,貧道教你!人活著,不要得瑟!三貧三富過到老,狗不能餵太飽,人不能對太好;人心隔皮,虎心隔毛,狗見狗舔,人見人演……&rdo;
&ldo;不好玩不好玩,什麼亂七八糟的,那邊有唱戲的,走,咱去聽戲去!&rdo;小孩一鬨而散。
我一回眸,見楊花樹下有人一襲白衣迤然而立,東風一吹,柳絮和飛花便吹得漫天皆是。
&ldo;想去哪?&rdo;他緩緩朝我走來,笑著問。
&ldo;哪也不去了,回家。&rdo;
就這樣握著他的手,天涯海角,宦海江湖,哪也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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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王宅裡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
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第98章 番外 端午日
行了將近半年,我與雲礿終於依稀辨別出十萬大山中那個熟悉的輪廓。
其實頗為慚愧,說是翻山越嶺、日夜兼程,實則是我與雲礿一路遊山玩水,小日子過得分外滋潤。
青石板路蜿蜿蜒蜒延伸至村口,周遭模樣倒沒多大變化。
離家不過十餘載,還鄉時卻真似個爛柯人了。
一群小孩見有生面孔來了,一窩蜂擁上來,問道:&ldo;是異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