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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頁

——「師父,何謂圓滿?」

——「到時你自然曉得。」

曇山不曉得。

他不曉得自己這門功法是不是已邁過了最後那一線天壑,卻雙手合十,再分開時,掌中具現出了那一枚長安印。

印現即離手,無依無憑,浮於半空。

僧人閉目執禮,口中言語卻並非是什麼經文佛法,只是普普通通一句——「原來這世間,無神、無仙、無佛、無魔,唯有人。」

諸般明悟,皆上心頭。

當日以生魂入陣時,僧人便隱有感知;千佛洞中修行時,已了悟了九分;剩下一分,正得自這金鑾殿中,天子駕前。

這世間無論男女老幼,無論貧富貴賤,人人都有欲、有貪、有念——佛子代代苦修,可誰知真正鎮住了那枚長安印的,既不是苦修的佛子,也不是流傳的功法。

一位佛僧,一門功法,如何能與一界天地相爭?

佛僧與功法只是依憑,如藥引、如容器,所引所盛的,正是這世間最深、最重的,萬萬人的慾望。

僧人開目,掐訣,結印,身後便有佛影虛現——佛影不大不小,正是一人形貌,面上且喜、且怒、且哀、且懼、且憎、且欲,七情六慾俱混在一處,幻作好一幅眾生相!

便在這一彈指,殿中靜了,宮中靜了,滿城靜了,天地靜了。

天下無人不靜,皆於這一彈指間,看到了他們最深的欲求,也看到了伴欲而生的白蓮。

生而為人,因欲生執,因執生苦,卻又因苦而生。

原來真正鎮住了一枚印,一界天地,許人間一個長安的——是這一整個世代流轉、慾火長燃、苦海無邊的,萬丈紅塵。

天下人只靜了一個彈指,殿中卻久無人聲,竟是半晌無人回神。

曇山緩步走到夏春秋面前,見這入魔的佛僧頭一個睜開雙眼。

「原來那門功法……是這樣一個用處。」

老僧唇邊慢慢浮起一個笑,兩道經年歲月留下的法令紋便更顯得深刻。

他雙眼定定望住僧人,似是想再說些什麼,卻終閉口不言。

閉口不言,含笑闔目——夏春秋竟不用曇山動手,亦不再說一個字,雙手緩緩合十,珍而重之地,行了此生最後一個佛禮,自絕心脈而亡。

滿殿沉寂中,突聞一聲輕響——那枚長安印,竟就此碎為兩半,卻不曾墜落於金磚之上。

印碎人散,待天子終睜開眼,凝目看去,便見殿中只剩三人。

長安印,與挽江侯,與那名年輕的僧人,皆不見影蹤。

作者有話說:我昨天回家就睡著了,所以在這個詭異的時間更新……下章週四更,可以開新地圖了夏老師為什麼自己領便當了番外說,放在正文裡有點影響節奏我這也是算在一篇玄學文裡,高高扛起了唯物主義哲學觀的大旗……無神無佛,唯有自渡,麼麼噠!

第三十章

硬說起來,邊湧瀾也不知該說自己是被狸奴舔醒的,還是老實承認是被它嚇醒的——這頭異獸未如僧人預料般睡上半個月就醒轉,而是一路睡回

了京城,左右不過一個巴掌大的小獸,揣在曇山僧袍袖中倒也不佔地方。

可當挽江侯睜眼時,卻見一張血盆大口,口中長舌如蛇信分叉,在自己臉上來回舔弄。

「…………」

「昂!」

若不是這聲驢叫,他還真一時認不出來它……

狸奴不知為何化作了本相,明明是隻昂然神物,口中卻仍作驢聲,巨大的獸首垂下來一拱一拱,想來是在撒嬌。

「狸奴,既已回了家鄉,便且自去吧。」

挽江侯按著獸頭站起身,便見僧人自狸奴身後轉出,輕輕撫了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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