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休,嚇得我心驚肉跳。
芍藥一叢叢的開在鞦韆下。
韶兒漸漸的終於放下心事來,盪到高處的時候,一面喊我看,一面咯咯的笑起來。
我便也能稍稍的鬆了口氣。
他終於從鞦韆上下來,小臉紅撲撲的,額上汗水映著日頭,一雙黑眼睛眯起來,笑得極是討喜。撲過來牽了我的手,&ldo;咦?&rdo;道,&ldo;娘,你的手怎麼這麼涼?&rdo;
我自然不能說是讓他給嚇的。
他不像韶兒那般先天不足,反而還比普通孩子聰明強壯些,我不能過於將他納在自己羽翼下。便轉而問他,&ldo;盪這麼高做什麼?&rdo;
他天真無邪道:&ldo;韶兒想看看,能不能轉個圈兒。&rdo;
‐‐雖然我不想過於拘束了他,然而聽了這話,立時便決定讓他以後離鞦韆遠一點。
他揚著頭看我,忽然便掩了嘴,而後不知道想到些什麼,纏著我腿笑得晃來晃去。
他說:&ldo;韶兒逗你玩兒的。&rdo;
我很捏了他的臉蛋一通。
我們盪完鞦韆已經臨近午飯時分,紅葉來後院尋我們。
大概看到了葡萄,她跟我一樣憶起往昔,便有些悵惘,邊走邊道:&ldo;世子爺不在,算來有些年數沒吃到馬奶子葡萄了。秋紫、龍眼之類的固然汁水足,到底味道還是不一樣的。&rdo;
我說:&ldo;這是棵玫瑰香,聽說也是從西域帶回來的‐‐我倒是更愛玫瑰香一些。&rdo;
紅葉笑道:&ldo;這麼遠,也不知道陳美人怎麼弄來的。&rdo;
我說:&ldo;大概是孃家人送的。&rdo;
紅葉道:&ldo;孃家人?姓陳的將軍,我一時還真……&rdo;忽然便停了口,問我道:&ldo;陳……驍騎將軍?&rdo;
我笑著點了點頭。
紅葉咋舌,便不再說話。
我與陳美人的關係,說不上好,也說不上糟。
梁美人和我是有家仇的,她固然一時把矛頭轉向了劉碧君,但終究還是懸在我頭上的刀。成美人出身低微,對我和蘇恆都不冷不熱,只一心好好伺候著太后,明哲保身。
而這個陳美人,雖出身也沒有怎麼高貴,但她的哥哥陳文,卻是周賜的堂叔周嶸手下得力的裨將。周嶸投靠了蘇恆後,便派他在蘇恆手下效力。他來得晚了些,功勞不顯,官位不尊,為人也沉默。但才華還是有的。
而陳美人也三面都不湊趣,熱鬧看得很是冷漠。這點跟周家、跟她的哥哥,倒是像得很。
但這回連周賜都來了長安,想必陳文想安坐,也是坐不住的。
讓太后和劉碧君專心禮佛,是蘇恆才下的命令。大概是有意告誡太后,也大概是想做給我看,連著兩天蘇恆都沒去長樂宮走走。從前殿出來,便直接來了椒房殿。
我本以為,過了十六,他大概也就不來椒房殿了,誰知這天鄰近晚膳的時候,他竟又來了。
他一來,韶兒臉上便歡喜起來。照舊叫著:&ldo;父皇,抱抱。&rdo;就撲上去。
蘇恆撈住他的腋下,甩著他轉了兩個圈,才抱在懷裡,讓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我便上前接了韶兒給清揚抱著,服侍他進屋更衣。
屋裡才燻起香來,白煙裊裊,絲絲繞繞。我前日才穿過的百蝶衣已洗熨好了,正平展在銅架上。傍晚光線透著些蜜色,落入內室時,昏昧裡又有些溫暖,不那麼真切。那些繡上的蝴蝶就像是才落上去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