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劍玉曾寫過幾次信,但都被他給攔了下來。
只是沒想到兩人會在文天寺遇上,孫劍玉似乎也學聰明瞭,之後信不再由杜府總管處進出,而是請人直接拿給初雪的丫環。
甚至,老夫人大壽前幾日,他親自登門拜訪,初雪基於主人家禮儀,因此接待他至花園一敘,聽說,途中好幾次想支開其他人,不過幸好初雪頗堅持,說天氣已近夏,江南又多水,沒丫頭在旁邊是扇子可受不了,才讓他打消獨處念頭。
現在,孫尚書剛好人在江南,孫劍玉豈會放過這樣好的機會?
書香世家說到底,也就是個好名,但終究不比朝廷命官,那是萬萬得罪不起的,老爺不在,初雪也只能赴約。
但又怎麼會這樣巧,剛好就挑到老爺不在的時候……
“初雪赴過孫尚書的飯局後回來,還發生了什麼事?”
“她讓汪管家把小冬的賣身契拿來,連人帶信,當晚便送去給孫劍玉,問她怎麼了,她說人家對小冬有意,既然如此,她便成人之美。”
對小冬有意?
孫劍玉自負風流才子,幾房小妾都是讀書之人,怎會看上小冬那種大字不識一個的丫頭?
“夫人放心,我這就去看初雪。”
陳氏點點頭,“好。”
見她似乎欲言又止,冊雲又問道:“夫人有話直說無妨。”
“你去問問她吧,但若初雪不肯講,別勉強她……這孩子看似粗枝大葉,但其實脾氣倔得很,我怕逼得急了,她就連那應付我的幾口飯都不肯吃了。”
就像陳氏說的,初雪正在房間寫大字。
端身,提腕,臨著字帖,一筆一劃慢慢寫下。
“初雪。”他喚她。
只見她身子一凝,慢慢放下筆,抬起頭,原本不過巴掌大小的臉似乎更尖了,眼中神色黯淡,身形也消瘦不少。
冊雲走近,看到她拿著毛筆的手指斑斑點點都是新傷——她剛學習筆桿刻字時,曾有了三個月是這樣的,後來抓住訣竅,即便筆桿再細,字再小,她也不會讓刻刀劃傷自己。
此刻,她一雙手除了繭子,還有大大小小七八處傷口。
刻字對她早不是難事,如今她指尖的大小刻痕都說明了一件事情,她心思浮躁,才會把自己生成這個樣子。
瞬間,他只覺得很心痛,看她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變成這樣,很捨不得。
他走過去,在她身邊蹲下,順手拉下她,習字臺很大,他們就蹲在後面,自隔成一個小世界。
“初雪。”他又喚她,“怎麼了?”
初雪動了動嘴巴,又看看他,突然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小小的臉枕在他的肩膀上,“你怎麼去了那麼久?”
“李家廣圍獵走太遠,多耽誤了一些時間。”他摟緊她的腰,一下便感覺出來她清減了不少,“我寫了信,怎麼不回?”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
“又不是考試,隨便寫寫就好了。”他抱緊她,“為什麼不回我?”
“……”
“因為你一直沒信,我很擔心,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沒來得及見我娘跟我哥哥,便先回江南了。”
初雪沒吭聲。
冊雲靜靜等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輕輕嘆了一口氣,“你……你對我還是這麼好……”
“你是我的娘子,將來要替我生孩子的人,我當然要對你好。”
“……我……我可能不能跟你在一起了……”
還好早有心理準備,知道她必定遇上大事,要不突然聽見她這麼說,只怕自己會當場說不出話來。
冊雲鬆開抱著她的手,扶著他的肩膀,直視她黯然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