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每天我們總是意欲未盡。
我們也談理想,他問我想做什麼將來。我說賺好多錢,讓父母過得好點。他讓我說具體點。這倒把我難住了,我只能說出想做老闆,具體的規劃卻全無。與他相比,我只能算個有抱負有激情的莽夫,而他已走在我前面好遠。我聽他說過,他已近存了兩萬多了,幹到年底他就要和工地永遠說拜拜了。他想回老家,再貸點款開個門市,做做生意,想賣電瓶車。他說農村的電瓶車市場潛力很大。現在看來他是多麼的有市場眼光呀。而我想著的是回老家搞養殖,要命的是我打工幾年也沒存到什麼錢。我後來決定轉戰農村,從開始就已註定失敗。被土地羈絆了一輩子的父母骨子裡是藐視農業的,在他們心裡,有本事的人是不在農村的,有能耐的早飛到城市去了。沒創業資金,沒有市場眼光,又不能看清形勢,豈有不敗之理。
和 姜有田一起的日子,最快樂的還是一起討論詩詞。姜有田滿腹經綸,背詩無數,但他有個弱點,光背不探究。而我和他卻相反,其實我也背不了幾首宋詞,我只是會瞎扯,還真把這小子弄得一愣一愣的。
姜有田總以他的姓氏驕傲,姜子牙,姜維,姜夔等等。有次他在我面前顯擺姜夔的《揚州慢》。當他背到“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我開始拿他開涮,和他抖小機靈。我問他:“你的本家姜夔在贊誰多情?”
姜有田說:“杜牧呀。”
我說:“杜牧就是個老淫賊,連小孩子都不放過,擺到現在就是嫖宿*呀,有什麼值得顯擺的”。姜有田蒙了。
我說:‘青樓’是妓院,‘夢好’說明杜牧在妓院過得很爽,大有樂不思蜀的感覺。而令他‘難賦深情’卻是‘豆蔻詞工’。
我又問姜有田豆蔻是指多大的女子。他說十七八歲吧。我說錯,只有十三四歲。
姜有田底氣不足了,嘴裡含糊不清,說了句:“怎麼可能?”。
我一看他這架勢,知道他已經有點暈了,我乘熱打鐵,我開始斷章取義。
我說:“杜牧在自己的詩《贈別》裡交代的很清楚‘娉娉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他用早春二月枝頭含苞待放的豆蔻花來比擬體態輕盈、芳齡十三的少女。”
姜有田被我忽悠的啞口無言,說有機會一定找點資料好好考證考證,對我的說辭持保留意見。遺憾的是,我再也沒有等到他的考證。
那年夏天,老闆接到個活,在海安,給一個大型機械廠做屋面改造。我和 姜有田都去了,還有十幾個人。我們每天要爬三十幾米在高空作業。那天早晨沒風,但很涼爽,大夥都說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這樣幹活最舒服。我用手槍鑽起螺絲, 姜邱有田跟在我後面起瓦,忽然帶班的說小李漏下去了。我們知道出事了。都匆匆從屋頂爬下,跑到車間一看,小李已倒在血泊裡。鮮血還汩汩從他的頭顱裡滲出。大夥都傻了,圍著,不知所措。我擠過人群去檢視小李的傷勢。我一碰他的頭,軟軟的,頭顱已全部摔碎。我對帶班的說:“沒救了。”多年以後,回憶那殘留手指的軟軟,總忍不住要打個寒戰。
我們的小老闆跑了,大夥就幫著小李的父母圍堵住廠門口鬧,阻止通行。我靜坐在地上,想想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永遠的消失了,有點沮喪。姜有田看出了我的波動,淡淡的說了一句讓我一輩子也忘不了的話:“想開點,上天不是選他來做主角的”。這話雖然血腥,但卻很有煽動性,給了我無限的遐想。是呀,好好活著,我們是寵兒,是主角。
幾天後小李的父母帶著六萬塊錢賠款和兒子的骨灰回去了,我們這個隊伍也要散了。經歷這事,我有點後怕,想回老家休整一段時日。問 姜有田有什麼打算。 姜有田說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