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水裡,喘著氣,身上的水滴滴答答。
她坐在水裡,馬桶旁邊,把魚倒進去,魚立刻在白白的陶瓷背景下顯得熠熠生輝。原來馬桶是最好的魚缸,小魚上翻下翻大量著新家,碰碰壁,沉沉底,在水面吐口氣。她趴在邊上看得很專心,瞪著眼睛,和魚一起欣喜,伸手在馬桶裡和魚做遊戲,魚鱗像是糖衣,化在水裡,她撈不起,覺得很可惜。
她拿出手機,對著馬桶裡魚仔細地拍,魚在手機裡色澤更鮮,掉了鱗的地方紅得像草莓被切開,汁水四溢。她隔著鏡頭暗暗驚歎,她又發明了一個新的遊戲。
她又坐下來,水已經淹沒腳踝,涼絲絲的,她像一棵水草,在水裡招搖。腳趾都已經麻木,她卻感受不到,一心撲在馬桶上。她晃著頭,從左到右,朝水吹起,激不起漣漪。
“對不起”
她忽然對小魚說。
她的手慢慢按著沖水閥,發出玲瓏的響聲,清脆透明。馬桶裡捲起漩渦,小魚天旋地轉,頭接尾,尾接頭,在乍起的弧線上翻騰,越靠越近,快要見底。下面發出“嗚嗚”的吸水聲,聽來很激昂。魚沒有任何反擊之力,她瞪大眼睛看著第一條被捲了下去,頭朝下的方位,很無悔的樣子,束著鰭,夾著尾。她立刻很興奮,狠狠壓著沖水閥,欣賞著一條一條魚尾隨而去的壯舉,熱血澎湃。聲音真的不一樣,好像有些嗚咽,她聽著聽著忽然怕了,一下子鬆了手,伸手到馬桶裡去抓,呼吸變快了,水太有力,打著她的手。她用盡力氣撐起身體,努力夠著最後一條魚。她抓到了,一條小小的。
一股暖流來襲。
她用手籠著最後一條小魚,馬桶裡泛著血腥,像經歷了一場戰役。有血沫被遣回來報道它們已經粉身碎骨。她一下子抽出手,魚便在同伴的血肉裡獨自穿梭嬉戲,像是沒有心去記憶剛剛過去的暴風雨。看著魚的輕鬆表情,她撥出一口氣。
她一轉身,愣在那裡,魚的血怎麼會溢位來。有一股血流衝破水的清晰,一層一層攻佔自己的領地。她沿著血流倒回去,一直低下頭,兩腿之間像火山口一樣衝出大灘大灘的血。她伸手向那裡,撈起厚厚一層血腥,指紋在血裡越發分明。血已走得很遠,她才回過神來,下身居然是熱的,她感受得到有一條條火燎過的感覺掠過*。她抓著馬桶試圖把自己從血水裡拖出來,卻連咬牙的力氣都沒有,像和他第一次見面的結局,臉都沒力氣猙獰。只是不覺得痛,她終於用手拽起自己,膝蓋抵在馬桶上,血順著腿像開化的河水一樣夾著冰塊唱著歡歌流淌,嘩嘩的聲音居然很粗獷,全身的血管都要奔向海洋。她直不起身,眼發昏,腿開始凌空。她一下子又跌到水裡,有一道閃電劃過身體。這一次她知道痛了,板上釘釘一樣肯定。她想叫根本發不出聲音,全身都開始抽筋,整個人在血水裡捲曲。血開了閘門,肚子像遭了雷劈,沿著十字的軌跡散佈所有怨氣。她想抓到什麼,卻只有頭皮涼得沁心。她不知道自己也沒有在呼吸,耳邊響起轟鳴,已經睜不開眼睛,肌肉僵硬,關節結冰。她被埋在自己的血裡,找不到縫隙,尋不到氧氣。
她真的想聽聽他的聲音,手指在血水裡爬行,磨過一毫米,一厘米,手臂被墜在水裡,浮力沒有任何意義,她只剩下不死的心。用自己的手弄髒馬桶光潔的外壁,手機在上面,有一種磁性,索著她最後的清醒。
她的手肘立在水裡,手指像冬日裡的枯枝節次突出,點著手機上剛硬的鍵子,像一塊岩石刻在土地。她把手機靠在耳邊,手無法控制地拖著手機從耳邊往下滑。她努力聽,打破轟鳴,嘟嘟聲,她撐不了太久,距離太短。她想轉一下身,讓手機多響幾秒。動不了,動不了。
終於接通,
“你快來,快來”
手鬆了下來,手機冒著泡在水裡沉底,她甚至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冰涼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