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昏黃變得遙遠,上弦月不知何時攀上中天,清輝落在梧桐枝上,北風吹拂時立刻碎成了一粒粒的銀光,墜在地面幾乎能發出聲響……
他手足無措,每走一步都離那念想近一點。
雪白的衣角在牆根一轉,柳十七睜大了眼,身體先於心動了。他情不自禁地跑起來,風在耳邊呼呼作響,剛掠過鞋跟,旁邊卻飛出一道亮光!
柳十七感覺臉頰一冷,被利器擦過似的接著迅速疼了起來,他的腳步遲緩片刻,手還沒碰到傷處,身後瞬間多了個人‐‐
&ldo;抓住你了。&rdo;
這聲音透出三分涼薄,聽得柳十七胸口一熱。
被扭住胳膊的時候他腦中空白,什麼也沒想,直到擒住他的那人將他兩條胳膊都制住,柳十七也沒反抗,無辜地抬頭望向眼前的人。
曾經他和他中間隔了七個寒暑,三千里江河,萬丈蒼穹的銀漢迢迢。
但他們突然又這麼近了。
硃砂印在他眼底一晃,那雙漂亮的丹鳳眼裡閃過錯愕,聞笛被他的眼神嚇得一時失語,到嘴邊的質問拐了一個彎:
&ldo;你……怎麼……&rdo;這麼看著我?
開口那一瞬,柳十七被不知名的酸澀情緒淹沒了,他的委屈與不甘統統湧上來,頂得雙眼和鼻尖都泛酸,喉嚨發緊,連下巴都在顫抖:&ldo;……你、你認不出我了嗎?&rdo;
聞笛抓住他的手力道鬆了,難以置信地蹙起眉,細細打量過那對他而言過分陌生的五官,妄圖從中看出與自己的瓜葛。那雙眼睛讓他情難自已地抬起一隻手,擦過面前少年的臉頰,摸了一手的濕潤後,聞笛突然如遭雷劈一般怔在了原地。
他不可思議地將整個手覆在柳十七的面頰,思考自己將這個動作做得如此純熟的根源,片刻後不覺抬高了音量:
&ldo;你,你難不成是……阿眠?小十七?&rdo;
柳十七深吸口氣,聲音已經沙啞了:&ldo;笛哥,你以前也這麼替我擦過眼淚。&rdo;
胳膊上的鉗制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一雙臂膀,柳十七還沒回過神便被聞笛整個抱在了懷裡‐‐他倏地察覺自己與聞笛身上都有了時光的印記,從前的聞笛多病,不能像現在這樣把他摟得喘不上氣。
耳邊是細細的抽噎,懷裡是鮮活溫熱的軀體,聞笛感覺縈繞胸口的一縷戾氣正在緩緩消散。他依戀地在柳十七側臉蹭了蹭,終於找回了知覺,才發現自己也抖得厲害。
聞笛放開柳十七,認真地凝視他,梧桐疏影落在二人肩膀。他好似要在這道清輝下補齊所有虧欠的如梭歲月,嘆息道:&ldo;七年了,竟是在異鄉重逢。&rdo;
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過得好不好,直到現在見了你,都覺得在夢裡……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呢?差一點多一點都不行,為什麼能剛剛好?要謝老天終歸待我不薄嗎?
但他說不出口,掐著自己掌心憋了回去,總覺得應該還有許多話說卻被堵住了喉嚨。柳十七看他表情變化得精彩無比,一下子破涕為笑,抬手想抹掉自己臉上狼狽的淚痕,胡亂擦到一半,聞笛的手又覆上來。
他的拇指揩過柳十七的眼角,想了又想,終是道:&ldo;哥好想你。&rdo;
柳十七呼吸一滯,又有點難受,他心如亂麻,被幾個字攪得渾身都不自在,覺得聞笛這話說得過於情真意切,反倒沒有習慣。
&ldo;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