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就娶吧,反正你是大房,娶來幾個還不都你說了算。奶媽仁順嫂勸她。
你亂吐個甚,有你說話的份兒嗎?燈芯真是氣得要瘋,狗就是狗,給根骨頭就咬人,該死的仁順嫂,做了這等事,還敢拿話來勸自個。奶媽仁順嫂還想犟嘴,忽見少奶奶燈芯青了臉,眼裡噴出的火能把她燒焦,忙閉了嘴,嚇得渾身亂抖。燈芯想起後山半仙再三叮囑過的話,遇上啥事兒,千萬要忍,小不忍則亂大謀,切不可亂使少奶奶的性子。
可這事,她咋忍?
想想嫁過來到現在,為這個家,為這座院,為男人命旺她操了多少心,費了多少腦筋,他們倒好,背地裡竟這樣算計。少奶奶燈芯忽然間淚如雨下,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悲痛。
終於,她哭夠了,抬起頭,見奶媽仁順嫂還傻站在地上,忽然就扯上嗓子吼,你走呀,還站著做甚?回去告訴公公,要是今年出去他抱不了孫子,娶十個八個我都沒說的。現在,他甭想!
下河院一時之間陷入了內混。
且不說少奶奶燈芯說的話到底有沒有把握,單是她這個蠻橫勁,早就激怒了公公莊地,由著她了,還中醫家的呢,這家教走了哪裡?!
東家莊地罵過怒過之後,衝院裡沉騰騰喊出一個字,娶!
老管家和福很快從窯上被傳下來,路上,他就聽說了院裡發生的事,這可咋好,這可咋的是好?等東家莊地給他安頓完,老管家和福也傻了,原來這事,東家莊地心裡早就有了計劃。
東家莊地讓他上門去提親的,不是別處,正是二房水上漂家。二房水上漂有個姐姐,說是有過一個丫頭,生下來就抱給了她婆家一個親戚,但這些年,誰都不知道抱養的這家過得咋樣,那丫頭多大了,嫁沒嫁出門?老管家和福倒是聽馬巴佬有次提起過,說這丫頭長得比水上漂還俊俏,只是,因為思念她的親孃,把眼睛哭壞了。不過到底壞成個啥樣兒,馬巴佬也說不清,他也有十年沒見人了。
這團亂麻,真是越理越亂,亂得老管家和福都理不出頭緒了。不過,有一點兒他算是確證了,廟裡新來的妙雲,自個沒認錯,她不是外人,正是二房水上漂的姐姐桃花。
形勢一下對燈芯不利起來,要是換了外人,她還可以撒死派命,甚至拿命旺的命來威脅,可這是二房家的孃家丫頭,燈芯就不得不慎重。況且,燈芯已聽說廟上妙雲的事了。
他這是拿兒子一個個地贖罪哩,還債哩。這樣下去,還不知要娶多少房。
燈芯連忙託人將信帶到後山,這時候,只有求助半仙叔了。
沒想,半仙只帶來四個字,由他去吧。
燈芯坐立不安,二房是斷斷不能娶的,且不說自個的地位會不會受到威脅,單是男人剛剛好起來的身體,若要讓二房一碰,還不知會惹出啥事。但這話,又怎能對公公講?
情急中,腦子裡突地跳出一個人來。對呀,咋沒想到他?
涼州城齋公蘇先生在下河院主持祭祀大禮時,跟少奶奶燈芯見過面,兩次。一次是大禮前一夜,蘇先生到西廂的目的是想親眼看看少東家命旺,以確定他能不能在第二天走出來,如禮如儀地行祭祀大禮。蘇先生走進西廂的時候,後山中醫劉松柏去了正院,正院有不少老親,劉松柏怎麼也得打個照面。這就讓事情巧起來。蘇先生一襲青衫站在門口時,少奶奶燈芯剛替命旺擦洗過身子,端了臉盆往外倒水。猛乍乍看見一個黑影兒,嚇得呀了一聲,差點兒將手裡的臉盆掉下來,等看清是蘇先生,這才連忙弓身退後,向蘇先生施禮。蘇先生似乎看了燈芯一眼,也似乎沒看。對下河院這位少奶奶,蘇先生是有一點兒耳聞,都是跟她的不守婦道有關。對蘇先生這樣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來說,不守婦道就意味著這女人不可娶,該休。所以第一次他對少奶奶燈芯的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