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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頁

客人總會恭維:&ldo;沒想到您當年還是個這麼出眾的美男子。&rdo;

道林就謙虛說:&ldo;不敢不敢,還過得去。&rdo;

道林像是對待失而復得的青春般充滿熱忱,&ldo;竟然還有這麼一幅畫!沒想到!&rdo;

埃裡克卻冷冷說,&ldo;巴茲爾最好沒有下地獄。居然還敢給孫子取名字叫道林,太狂妄了。&rdo;

道林:&ldo;……&rdo;

艾倫&iddot;米爾恩先生來拜訪道林的時候,道林也給他展示了這幅畫。

享受了一番恭維之後,道林將對方要的資料裝在紙袋裡遞給他,還有一杯熱咖啡。米爾恩先生是英國情報局在美國的情報收集特工,這好像是個剛成立不久的部門,去年還是前年吧,道林不是很清楚,道林在美國這麼多年交際廣泛,當對方找上門來問能不能為祖國幫點舉手之勞的事,道林說,&ldo;沒問題。&rdo;

沒過幾年。

第一次世界大戰就爆發了。

而一戰結束時,道林也還活著,但他的老朋友已幾乎全部死光了,連女兒克里斯汀也垂垂老矣,只剩下他和埃裡克。他八十歲,還能活二十年。

可道林已經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了,他回憶起重生以前的事已經很模糊了,只依稀記得自己曾經很渴望青春永駐長生不老,但這又有什麼意思呢。

道林記得最後一次見凡爾納,是在1903年,凡爾納對道林說,&ldo;我們都老了,這大概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rdo;兩年後,他就去世了。

只有迪昂還住在巴黎的地下通道里,他們回去見他時,他也還是年輕漂亮的模樣,可道林已經一點都不羨慕了。

迪昂說,&ldo;你這下知道我當年勸你的都是什麼意思了吧。&rdo;

道林惆悵地點頭,長長地嘆了口氣。

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旅程裡,道林忽然有一天夢見了小時候的事,他在花園裡盪鞦韆,南茜站在旁邊,有點著急的說,&ldo;道林,慢一點,道林,慢一點。&rdo;

他以前是那麼急切地想要逃離這個讓他做了無數次噩夢的老宅,臨老了,他卻思念起這個地方,記憶被時間美化,他想起灑滿陽光的庭院,他還小的時候,南茜抱著他,指著庭院裡的櫻桃樹,說:&ldo;那棵樹是你媽媽三歲的時候種的,她特別喜歡在那棵樹下面乘涼。&rdo;

大概是他六十五歲的時候,又有個電影這個新興藝術,十幾年裡迅速的風靡世界。他的曾孫子就特別喜歡這個,說想要以後當導演。

道林聽了以後覺得挺好的,但不是很懂,孩子就笑話他是個老頑固。

當他越來越老,孩子們就越發不樂意和他呆在一塊兒,覺得他無趣,跟不上潮流,審美落伍,眼光落伍,只會講一些誇張的故事,他們才不信這個老頭子當年有多麼時髦呢。

道林老是老了,依然不服氣,&ldo;不就是拍電影嗎?拍就拍吧!我出錢!我們開公司!&rdo;但是因為愛迪生的電影專利公司壟斷,他們的獨立電影人公司只能挪位置,最後選在了一個叫做好萊塢的窮鄉僻壤。&ldo;有什麼的呢,房子都是蓋出來的,搭吧,不要考慮錢。&rdo;

他想了想,又說,&ldo;如果可以的話,你把凡爾納爺爺的書拍成電影吧!能拍成電影多好啊!&rdo;

孩子笑他,&ldo;雖然那是老掉牙的科幻了,但還是拍不出來的,怎麼拍啊?&rdo;

&ldo;說不定有一天能拍呢。&rdo;道林說完,又有點難過,&ldo;可就是拍出來,他也看不到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