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5日, 為這天景怡提前一個月請好假,早起帶著妻兒前往西郊的常青公墓。不是節假日, 墓地人跡稀少, 一座座墳山連綿迤邐,成片的蒼松翠柏彷彿敬業的守墓人, 鳥兒在它們肩上唱著安魂的歌謠。
太陽躺在厚厚的棉花床上,偶爾睡眼惺忪地望一望大地,微風吹拂, 紙錢香灰的氣味四處彌散,和花香混合成辛辣詭異的味道。
燦燦牽著父親的手東張西望,他第一次來這座陵園,新奇大過一切。
千金害怕面對他們將要祭拜的死者,躲在車裡等待。景怡提著一大籃鮮花, 領著兒子拾階而上, 走了足足一里路, 前方墓地升騰著裊裊輕煙,只見三個家屬正在一座墳前祭拜。
燦燦跟隨父親止步,仔細打量那對老夫妻和那個十多歲的少年, 對方也很快發現他們,隨即射來六道凌厲的視線, 都挾帶著仇恨的火焰。
燦燦吃驚, 悄聲問景怡:&ldo;爸爸,那些人好兇啊,幹嘛那樣盯著我們?&rdo;
&ldo;別說話, 等他們走了我們再過去。&rdo;
沒等景怡說完,少年已凶神惡煞衝上來,雙拳緊握,活像亢奮的角鬥士。
&ldo;你們來幹什麼?&rdo;
景怡小心護住兒子,盪了盪手裡的花籃。
&ldo;我是代表家裡來祭拜的&rdo;
燦燦覺得父親的和氣帶著卑微,更驚異了。
少年怒斥:&ldo;用不著你們假惺惺,馬上給我滾!&rdo;
老婦人追了過來,她可能是少年的祖母輩,緊緊抓住他的手,似乎生怕失去他。
&ldo;算了,別理他們,我們走吧。&rdo;
她的丈夫也來了,老爺子怒意內斂,怨恨卻一點不比少年少,冷冷驅逐道:&ldo;你們以後不用來了,我兒子兒媳不想看到你們家的人。&rdo;
&ldo;……請您原諒。&rdo;
燦燦不明白父親為何要忍氣吞聲哀求這三人,他們裝束普通,是再平凡不過的平民,哪來的高高在上的氣勢?
又聽少年厲吼:&ldo;真想求原諒就把我爸媽的命還給我!&rdo;
老大爺攔住孫子,向他們揮手:&ldo;你們還是趕緊走吧,待會兒還有鄰居們來,被他們看見說不定會動手。&rdo;
&ldo;我們獻完花就走。&rdo;
景怡低著頭,愧疚如同滾燙的熔岩糊在臉上,就算這家人揍他,他也無顏反抗。
老夫婦估計覺得跟他說話都是種痛苦,勸說孫子離去,少年邊走邊回身叫罵:&ldo;殺人犯!你們會遭報應的,全家都不得好死!&rdo;
叫聲彷彿彗星拖著長長的尾巴掃過,飽含地獄般的怨毒,少年的確經歷過地獄式的災難,因此失去雙親和幸福的生活,而帶給他災難的正是金家。
五年前,金氏集團獲得林田區一塊土地的開發權,當地有一座年代久遠的城中村,人口數萬,老屋連片,都住著城市底層居民。
為降低拆遷成本,集團按慣例將拆遷專案委託給一家拆遷公司。但凡這種公司都有些不地道,老闆白道黑道都吃得開,辦事金元大棒一起上,對拆遷戶坑矇騙,行不通就恐嚇加暴力,通常無往不利。
不巧的是那次動遷遇上幾個特別強硬的釘子戶,膽色好,組織能力還強,把整條街的鄰居都團結起來,一致要求開放商抬高補償條件。
金氏集團稱霸國內地產界,掌門人是景怡的二叔,他自認手眼通天,不把幾個賤民放在眼裡,拒絕與拆遷戶協商,讓拆遷公司按合約辦事。
就像舊社會的資本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