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向來標榜自家明事理,聽了這話有所收斂。
&ldo;好吧,算我說錯了。現在你公公死了,他那些兒女也不會回去跟你們打擠了,洋洋下週就去申州,你趕緊給他收拾房間,他好過去住。&rdo;
這時母親的要求已不再是簡單的壓榨,在佳音看來無異於經濟、精神的雙重侵略,若不拼死反抗,任由汙泥流入神聖的家園,還將有辱公公在天之靈。
&ldo;不行,公公雖然去世了,但小叔子他們還是會和我們一塊兒住,小姑子和三弟已經住進來了,二弟也會回來,您讓洋洋自己解決住宿,反正住到這兒是不可能的。&rdo;
&ldo;老子都死了,他們還回來幹嘛?怎麼?想跟你們分家產啊?&rdo;
&ldo;這是公公的臨終遺言,全家人必須在一起住滿一年。&rdo;
&ldo;你公公真是神經病,這是唱的哪一齣?我跟你說人臨死的時候腦子都糊塗,說的話不能當真,你趕緊讓他們都搬出去,免得將來跟你們爭遺產。&rdo;
&ldo;行了,您別把人家想得那麼不堪。我很忙,先掛了。&rdo;
佳音竭盡全力從爆發邊緣全身而退,結束通話電話關閉手機,虛脫感從腳底貫通到頭頂,她像被抽空內芯的枕頭軟軟靠坐在書桌前,身體爬向桌面,一張臉很快變成初春雪融的大地,淚水縱橫。
世界真不公平,好人短命,早早隱去光芒,惡人卻健康長壽地活著,猖狂傾倒邪惡。
她真希望她的父母代替公公去死,繼而又想,有這種想法的她也是個十足的惡人。
秀明進屋找東西,看到癱坐的妻子有些心慌。
&ldo;怎麼了?累了就到床上躺會兒。&rdo;
這幾天他被父親搞得風聲鶴唳,生怕來個禍不單行。
佳音馬上襯起身。
&ldo;我沒事。&rdo;
她的微笑很勉強,裹著十匹馬也載不動的疲憊,秀明上前強行扶她上床。
&ldo;你臉色太難看了,歇會兒吧,不然等真有事兒的時候就糟糕了。&rdo;
佳音小小掙扎兩下,順勢投入他的懷抱,她在夫妻生活上一向穩重內斂,很少主動索愛求歡,沒像現在這樣小鳥依人地投靠過丈夫。
秀明知道父親的死使妻子的心情產生強烈波動,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麼脆弱,輕輕抱住拍撫她的背心。
&ldo;堅強點吧,現在這個家就靠咱倆支撐了。&rdo;
丈夫的胸膛很溫暖,暖到讓佳音有些失神,恍惚道:&ldo;我這心一整天都空撈撈的,好像突然少了個依靠,你說爸怎麼就走得那麼急呢?教人一點準備都沒有。&rdo;
&ldo;爸也不想拋下我們,可這都是命中註定的,誰還能跟命較勁啊。&rdo;
&ldo;我還想著最後這段時間加倍孝順他,現在沒機會了。爸就像我的親生父親一樣,我真捨不得他走。&rdo;
&ldo;這個家的人都捨不得他走,我還想把我的壽命分他一半呢。好了,想哭等喪事辦完再哭吧,外面那麼多親戚朋友要應酬,又不是舊社會,得特意號喪,還是該打起精神,免得慢待人家。&rdo;
丈夫說得對,她又不是她那好命的小姑子,能專心致志悲傷,她得擔起公公交託的擔子,維持家裡的秩序。
她擦乾眼淚,問貴和在哪兒,半天沒見著人,是不是躲到一旁傷心去了。
秀明說:&ldo;他去公司了,準備請喪假,幫我們把家裡的事料理好。你別說,這小子還真會辦事,把後天去火葬場的車都聯絡好了,他有個朋友是搞客運的,後天一早派四輛大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