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突然隱遁,渾濁的雲層如厚重的青石板懸在半空,漸漸向地面下沉,分明是下雨的徵兆。只見一些人群提前奔跑起來,有保安也有急救中心的醫護人員,行進方向朝著住院大樓。
緊接著兩個勤雜工在不遠處遙相呼應。
&ldo;不得了!住院部有人跳樓了!&rdo;
&ldo;住院部哪兒啊?&rdo;
&ldo;西側,聽說是從七樓公廁窗戶上跳下去的。&rdo;
景怡姚佳停步觀望,醫院發生自殺事件,他們這些工作者不能等閒視之。
與此同時普外的護士長從醫院外奔來,握著手機沒命朝住院大樓跑,肯定接到了什麼訊息,路過時被景怡的目光驚動,改道直衝過來。
&ldo;金大夫!不好了!&rdo;
她叫得天塌下來一般,景怡直覺與跳樓事件有關,思路被她下面的話全面腰斬。
&ldo;你的朋友,上午換到特需病房那個,她剛剛跳樓自殺了。&rdo;
戰慄的閃電掃蕩景怡全身,略一失神,晏菲已狂奔沖向出事地點。
那裡只剩物論沸騰的人群,以及水泥路上橫流的鮮血,厚重的血漿塗滿一地,乍看還以為哪個冒失鬼打翻了油漆桶,片片雨滴狀的血跡向急救中心蔓延,傷者已轉移至彼處。
她沒有立即調頭,視線被血泊中的幾塊小小的豆渣狀灰白物質吸引,對醫護人員來說那玩意一點不陌生,她迫切希望自己眼花,走近一步仔細端詳,紅白分明絕無錯謬,的的確確是人的腦組織,其中還夾雜神經、血管。
肝腦塗地的成語恐怕正源自類似情形……
第34章 議論
不久急救中心宣佈姚佳不治身亡, 據目擊者稱,中午一點二十分左右她走進七樓西側的公廁, 一個護士剛從隔間裡出來就見她爬在窗臺上, 沒來得及呼喊,人已翻越窗框縱身而下。
醫院為防止病人自殺, 病房和走廊的窗戶一律安裝防護網,單單漏掉廁所這一關,不過對姚佳這種一心求死的人, 謹慎到一百分也防不勝防。
警察、記者,該來的都來了,唯獨找不到姚佳的父母,一直以來她住院的事務都由晏菲料理,姚佳死後她靜靜坐在急救中心外的走廊上, 靈魂彷彿隨著噩耗風化了, 剩下一具蟬蛻般的空殼。
她就像一隻冰裂的杯子, 人們不敢貿然打擾,聽說景怡和姚佳也有交情,又跟晏菲同一科室, 請他代為前往交涉。
景怡情緒也很低落,不遺餘力地救助一個人, 這個人卻在康復前夕自殺殞命, 功虧一簣的感覺令人抓狂。他明白晏菲遭受的打擊遠勝於她,看她失魂落魄地愣在那裡,好似一吹即化的雪人, 猶豫了幾秒鐘才上前小心搭話:&ldo;小晏,你還好吧?警察已經來了,他們希望你幫忙聯絡姚佳的父母,調查報告上需要家屬簽字。&rdo;
晏菲的眼神宛如壺裡的水,被他的聲音震得微微晃動,轉過頭來,又恢復了平靜。
&ldo;請稍等,讓我把這盒冰淇淋吃完。&rdo;
她手裡還拿著景怡買給她的哈根達斯草莓冰淇淋,握了這麼久,開啟蓋子,冰淇淋已化成泥水,她用勺子舀著,有條不紊送進嘴裡,口腔似乎和眼睛相通,粉紅的甜漿入口,迅速轉化成透明的鹹淚,洩洪般湧出來。
看她流淚,景怡鬆了口氣,哭泣是有效的減壓手段,會哭的人才不致被悲痛的壓強撐爆。
他坐到她身旁,與之間隔了三個空位,耐心等她吃完。窗外冷雨紛揚,狂風充當送葬樂隊呼嘯嗚咽,沒開空調的室內冷如冰箱,秋裝比保鮮膜還單薄。
晏菲吃到一半,忽然喃喃自語:&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