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如今是新社會，小白菜也有人權，媽媽是地主婆轉世嗎?怎麼老找我麻煩。&rdo;

&ldo;你去不去?&rdo;

珍珠拿了兩塊剛炸好的薯餅氣沖沖走了，佳音也被客廳的電話鈴招去，多喜小聲問勝利：&ldo;珍珠又闖什麼禍了?&rdo;

勝利趕緊告狀：&ldo;她前天數學考試考了3分。&rdo;

&ldo;3分?滿分是5分?&rdo;

&ldo;150分。&rdo;

多喜失笑：&ldo;那可夠嗆。&rdo;

勝利頭點得比敲滑鼠還快：&ldo;可不是嗎，聽說她們數學老師都氣哭了。爸爸您怎麼一點不生氣啊，珍珠成績這麼差，今後考不上大學能幹什麼?&rdo;

&ldo;她不是想考越劇學校嗎?應該能考上吧。&rdo;

&ldo;您真相信她能當越劇演員?&rdo;

&ldo;為什麼不能?她長得漂亮，嗓子又好，沒準能像你二嫂一樣一舉成名。&rdo;

&ldo;她怎麼能和二嫂比呢?二嫂家是梨園世家，有紅的資本，這年頭沒背景沒門路，出頭就是異想天開。&rdo;

&ldo;你怎麼也學起你二哥三哥那一套了?小小年紀就這麼勢利。&rdo;

&ldo;切，誰讓社會這麼現實，誰不適應這個社會就是社會中的異類。&rdo;

小兒子的話讓多喜敗了胃口，他以為只有他這種歷經滄桑的老人會說這種&ldo;認命&rdo;的話，那都是向生活投降後的無奈哀嘆，不想如今的孩子也個個是這種聲口。

他們還是初生的朝陽，還未正式向生活宣戰，怎麼就提前認輸了呢?

他年少時曾想改變社會，殘酷的現實卻給予他迎頭痛擊，他頂不住，不得不妥協，但並未改變初衷，依然對未來滿懷期望，因為還有子孫後代，星星之火總能燎原。

然而現在的孩子們也過早融化在社會的熔爐裡，棄甲曳兵做了&ldo;現實&rdo;的俘虜，對夢想嗤之以鼻，對&ldo;規則&rdo;趨之若鶩，他們還有做夢的能力嗎?還會嘗試創造公平公正的理想社會嗎?

臨近八點，秀明提著大包小包回來，院門沒上鎖，可他騰不出手，只好用腦門頂開鐵門。他不常去市場，那裡的擁擠雜亂超乎想像，買菜過程如同打仗，比工地幹活兒還麻煩。他耐性不好，被瑣碎差事折騰得夠嗆，眼下進門的蠢笨姿勢更激發他的火氣，不禁沖家門大喊：&ldo;我回來了!&rdo;

佳音正洗碗，趕來已過去一分多鐘，秀明更氣了。

&ldo;你在幹什麼，磨磨蹭蹭的，我說回來了就是讓你幫忙接東西，看我兩隻手都成起重機支架了，只好用頭和腳開門，一大早出去買菜，在市場擠個半死，你也不會體諒體諒。&rdo;

&ldo;我在洗碗。&rdo;

&ldo;聽到聲音就該過來，人還沒老，耳朵就背了。&rdo;

多喜走到前院，正好聽到他的牢騷，照他的樣板起臉教訓：&ldo;回來就回來，喊什麼，要我們擺駕迎接你?&rdo;

秀明登時蔫兒了，賠笑：&ldo;爸，我是叫她出來幫我拿東西。&rdo;

&ldo;你都走進院子了，剩下這幾步都提不動?好幾年才去買一次菜，就像立了天大的功勞，巴不得左鄰右舍都知道，珍珠媽每天忙裡忙外也沒像你這樣邀過功，也不知從哪兒學來的臭德行。&rdo;

每次秀明對佳音提出不滿，多喜都無差別地站在兒媳這邊，佳音明白公公在平衡家中的勢力，配合地保持弱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