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雲道:“青竹蛇、赤練蛇、金腳蛇、鐵鏟蛇,天下一等一的毒蛇咬傷了人,在下都是藥到傷去。那蠍子嘛,嘿嘿,又算得什麼一回事?”
吳坎道:“你可別胡吹大氣,這螫人的蠍子卻不是尋常的傢伙。荊州城裡的名醫見了個個搖頭,你又醫得好了?”
狄雲皺眉道:“有這等厲害?天下的蠍子嘛,也不過是灰毛蠍、黑白蠍、金錢蠍、麻頭蠍、紅尾蠍、落地咬娘蠍、白腳蠍……”他信口胡說,連說了二十來種,才道:“每種蠍子毒性不同,各有各的治法,就算是名醫,若不是真的有本事的,也未必懂得周全。”
吳坎見他形貌醜陋,衣衫襤褸,雖然說了許多蠍子的名目,但結結巴巴,口齒不清,料想也沒什麼本事,便道:“既是如此,你便去瞧瞧吧,反正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狄雲點了點頭,跟他走進萬府。
他一跨進門,登時便想起那年跟著師父、師妹前來拜壽的情景,那時候是鄉下少年進城,眼中看出來,什麼東西都透著新鮮好玩,和師妹兩個東張西望,指指點點,今日再來,庭戶依舊,心中卻只感到一陣陣酸苦。他隨著吳坎走過了兩處天井,來到東邊樓前。
吳坎仰起了頭,大聲道:“三師嫂,有個草頭郎中,他說會治蠍毒,要不要他來給師哥瞧瞧?”
呀的一聲,樓上窗子開啟,戚芳從窗中探出頭來,說道:“好啦,多謝吳師弟,你師哥今天痛得更加厲害了,請先生上樓。”吳坎對狄雲道:“你上去吧。”自己卻不跟上去。戚芳道:“吳師弟,你也請上來好啦,幫著瞧瞧。”吳坎道:“是!”這才隨著上樓。
狄雲上得樓來,只見中間靠窗放著一張大書桌,放著筆墨紙硯與十來本書,還有一件縫了一半的小孩衣衫。戚芳從內房迎了出來,臉上不施脂粉,容色頗為憔悴。狄雲只向她看了一眼,生怕她識得自己,不敢多看,便走進房去。只見一張大床上向裡睡著一人,不斷呻吟,正是萬圭。他小女兒坐在床前的一張小凳上,在給爸爸輕輕捶腿。她見到狄雲汙穢古怪的面容,驚呼一聲,忙躲到母親身後。
吳坎道:“我這師哥給毒蠍螫傷了,毒性始終不消,好象有點兒不大對頭。”狄雲道:“嗯,是嗎?”他在門外和吳坎說話時泰然自若,這時見了戚芳,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自覺雙頰發燒,唇乾舌燥,再也說不出話來。他走到床前,拍了拍萬圭肩頭。
萬圭慢慢翻身過來,一睜眼看到狄雲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驚。戚芳道:“三哥,這位是吳師弟給你找來的大夫,他……他或許會有靈藥,能治你的傷。”語氣之中,實在對這郎中全無信心。
狄雲一言不發,看了看萬圭腫起的手背,見那手背又是黑黑的一團,樣子甚是可怖,於是嘶啞著嗓子道:“這是湘西沅陵一帶的花斑毒蠍咬的,咱們湖北可沒這種蠍子!”
戚芳和吳坎齊聲道:“是,是,正是在湘西沅陵給螫上的。”戚芳又道:“先生瞧出了蠍子的來歷,定是能治的了?”語音中充滿了指望。
狄雲屈指計算日子,道:“這是晚上咬的,到現在麼,嗯,已經有七天七晚了。”
戚芳向吳坎瞧了一眼,說道:“先生真是料事如神,那確是晚上給螫的,到今天已有七天七晚。”
狄雲又道:“這位爺臺是不是反手一掌,將蠍子打死了?若不是這樣,本來還可有救。現下將蠍子打死在手背之上,毒性盡數迫了進去,再要解救,那是千難萬難了。”
戚芳本來聽他連時日都算得極準,料想必有治法,臉上已有喜色,待得這麼說,又焦急起來,道:“先生說得明白不過,無論如何,要請你救他性命。”
狄雲這次假扮郎中而進萬家,本意是要親眼見到萬圭痛苦萬狀、呻吟就死的情景,以便稍洩心中鬱積的怒氣,至於救他性命之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