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樣,不要給我一團兵士,封我為顧問吧。啊!不,我想起來了,我寧願要一團兵士或者一個修道院,我不願當顧問,一當顧問我就不得不經常要同意國王的意見了。”
“不要說話,不要說話,希科,時間快到了,可怕的時間。”
希科說道:“你的毛病又犯了嗎?”
“你自己看吧,你自己聽吧。”
“看什麼?聽什麼?”
“等著瞧吧,這件事本身就能告訴你許多你想知道的事情,等著瞧吧。”
“不,不,我不等。你的父母在想生你的那個該死的晚上到底被什麼樣的瘋狗咬過了?”
“希科,你有勇氣嗎?”
“我向來以勇敢而自豪,可是我不願意這樣子來考驗我的勇氣,真見鬼!當法蘭西兼波蘭國王深更半夜大喊大叫震動盧佛宮的時候,十分渺小的我,不能不擔當損害你的寢宮名聲的罪名。因此,再見吧,亨利,召喚你的衛兵隊長,你的瑞士侍衛,你的守門人吧,讓我走開。讓看不見的危險見鬼去吧,讓我不認識的危險見鬼去吧!”
國王十分專橫地說:“我命令你留在這兒。”
“這真是,一個愛逗樂的大師想製造恐怖了。我害怕,我。我實話告訴你,我害怕;救命啊!救火啊!”
希科大概為了要逃避危險,登上一張桌子。
國王說道:“算了吧,傻瓜,既然只有如實告訴你才能使你閉嘴,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你吧。”
希科搓著雙手說道:“啊!啊!”邊說邊小心翼翼地從桌子上下來,拔出了他的長劍:“只要告訴我了,就好辦;我們可以爭論嘛。說吧,說吧,我的孩子。事情好像是牽涉到一條鱷魚,對嗎?真見鬼!我的劍是一柄好劍,因為我每星期都用它來修剪指甲,而我的指甲很硬。亨利,你剛才說是一條鱷魚。”
希科很舒服地在一把大交椅上安頓下來,把出鞘的劍放在兩腿之間,把兩條小腿交叉絞扭在劍身上,好比象徵和平的兩條蛇環繞在麥考萊'注'的神枝上一樣。
亨利說道:“昨天晚上,我睡著了……”
希科說道:“我也睡著了。”
“突然間,一股氣息吹過我的臉頰。”
希科說道:“那是那條大狗肚子餓了,它舔你臉上的香脂。”
“我半睡半醒,覺得我的鬍鬚害怕得在我的面罩下面直豎起來。”
希科說道:“啊!你使我害怕得哆嗦起來了,不過我哆嗦得很舒服。”他邊說邊在安樂椅裡蜷縮成一團,把下巴擱在劍柄的圓球上。
國王接下去用微弱而顫震著的聲音繼續說,聲音太低,幾乎傳不到希科的耳朵裡:“於是,於是一個聲音在房間裡響起來,那聲音帶著悽慘的顫抖,悽慘得使我的整個腦瓜子都震動起來。”
“不錯,是鱷魚的聲音。我在馬可波羅的遊記裡讀到過,鱷魚會模仿小孩的哭聲發出恐怖的聲音。不過你可以放心,我的孩子,如果鱷魚來了,我們就把它殺死。”
“你好好聽下去。”
希科全身放鬆彷彿鬆開了彈簧似的,說道:“活見鬼!我不是好好地在聽嗎?我動也不動像根樹樁一樣,一言不發像條鯉魚一樣,我在聽著。”
亨利用更加陰沉、更加悲切的聲音繼續說道:
“那聲音說,可憐的罪人……”
希科打斷他的話頭說道:“咦!這聲音會說話,那就不是一條鱷魚了。”
“那聲音說,可憐的罪人!我是天主耶穌的聲音。”
希科跳了起來,可是落下來時卻穩穩地蹲在他的安樂椅上。
他問道:“天主的聲音麼?”
亨利回答:“啊!希科,那聲音可怕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