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翌看著側倚在矮榻上的祁湛, 一雙眼皮抬起又垂下，反覆了幾次，才終於按耐不住，輕聲問道：&ldo;世子, 王爺萬一……屬下是說萬一，我們明天要不要準備……？&rdo;

他的用詞十分謹慎, 話也不敢說全, 像是怕觸犯了什麼似的，可祁湛的神情卻無太大變化, 只是淡淡道：&ldo;嗯, 你去附近城鎮中看看有沒有賣棺槨的鋪子, 先買個好點的暫用，等二爺回來就將王爺的遺體收殮了罷。&rdo;

&ldo;……&rdo;

傅翌沒想到祁湛竟一點兒也不忌諱，心裡不禁有些後悔問這個問題了, 他躊躇了半晌，才道：&ldo;屬下……屬下還是等二爺回來再去吧。&rdo;

祁湛低聲道：&ldo;現在就去，明天還有別的事要你去做。&rdo;

傅翌一怔。

雖然他們心裡都清楚懷王這次凶多吉少，可懷王若是沒事，世子這麼急匆匆的買棺材，要是讓外人知道了，不就等於是世子咒王爺死嗎？

傅翌站在原地沒有動，神情很是猶豫。

祁湛似乎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忽地輕聲道：&ldo;他徵戰三十多年，又幾時讓人尋過？&rdo;

傅翌聽著他嘆息般的語聲，心裡不禁有些傷感，點了點頭，剛退出營帳，就見遠處火把連天，一支軍隊從北邊山坡上疾馳而來，裹挾著烈烈寒風，在這仲夏之夜竟讓人覺得有幾分冷。

傅翌頓住腳步，見祁灝下馬走了過來，寬大的衣袍沾染了不少灰塵，在夜色之中不大辨得清顏色，只有那火光照耀下的臉異常蒼白。

傅翌連忙行禮道：&ldo;二爺。&rdo;

祁灝略微頷首，輕聲問：&ldo;世子在帳裡？&rdo;

&ldo;在帳裡休息。&rdo;傅翌語聲稍頓，望著祁灝，低聲問：&ldo;王爺找到了麼？&rdo;

祁灝身形一僵，目光中似有細碎的光茫一閃而過，蒼白的唇角微微顫動，過了半晌，才輕輕說了一句：&ldo;找到了。&rdo;

那嗓音沙啞的像是被烈火炙烤過，傅翌不用再問，心裡也已經有了結果。

傅翌道：&ldo;那屬下……屬下去附近城鎮中買些需要用的東西。&rdo;

祁灝點了點頭，神情似有些疲憊，未在多說什麼，轉身進了祁湛帳裡。

祁湛帳內的燭火已經滅了，只從帳頂的縫隙中透進了幾縷孤寒的月光。祁湛正微闔著眼躺在那矮榻之上，修長的身影彷彿被月光罩上了一層淡淡的銀霜，瞧著竟有幾分寂寥的冷。

若不是累極了，又豈會連人進來都沒有發現？

祁灝微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祁湛的肩膀，&ldo;五弟&rdo;二字還未說出，就聽祁湛似是低喃的喚了一聲&ldo;妧妧&rdo;。

那嗓音又輕又柔，與平時冷淡的樣子大相逕庭，倒讓祁灝愣了一愣。

祁湛隨即睜開了眼，墨色的瞳孔似是恍惚了一瞬，見來人是祁灝，不由得一怔，連忙移開了眼，神情似乎有些尷尬。

倒是祁灝轉身點了盞燈，問：&ldo;想家了？&rdo;

祁湛&ldo;嗯&rdo;了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祁灝衣袖上沾染的灰塵，忽然問了一句：&ldo;父親回來了？&rdo;

祁灝輕輕點了點頭：&ldo;我讓士兵將他送回帳裡了，他……走的還算安詳。&rdo;

祁湛沒再問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