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上,是不是有三千個喉嚨在同聲大喊著將軍,他聽不見。他只縱情馳馬於天地間,心中一片空明。無傷感,無嘆息,無憂愁,無煩擾。不思,不慮,不恨,不燥。他甚至懶得去回想,這一世,這數世,甚至他自有意識以來的任何回憶,哪怕是其中與盧東籬相關的一切。天地之間,一片空明。前方,是他守護了許多年的定遠關,是無數與他同生共死的戰場袍澤,是他最好的朋友,是等待著他地死亡。然而,這一刻,他享受著生命的自由,生命地肆意,生命的律動。也許下一刻,一切從此結束,也許下一刻,生命消失,而輪迴重始,一切愛恨痴纏,皆化塵埃,一切忠奸是非,亦作笑談。夢幻空花。彈指間,逝水紅塵皆為幻。他將重歸神靈地天堂,從此高高在上,從此超然萬物,從此,塵世間螻蟻般的爭奪守護執迷妄念,再也不值得他一顧。
第七十九章絕望
身在帥府,坐立不安。自從聖旨來到,二萬五千人進駐在定遠關,三個大人物住進他的帥府,他自己就被看得死死,根本沒機會去做任何暗中挽回的舉動。更何況,他沒有背景,無人可以求情依靠,邊關距京遙遠,就是想要拼死去君前抗辯亦沒有時間。聖旨下得斬釘截鐵,二萬五千名精兵受命監督實施。任何對抗的行為,都會讓他們受聖命而行懲處之權,而一旦開始有任何強制的處罰行為,則衝突,紛爭不可不避免,現在整個定遠關已經是火氣沖天,處處危機了,斷斷經不起任何變亂。他內心如滾油煎熬,卻還不得不強自支撐著,四下平定風波,到處解決糾紛,努力勸解眾人,甚至不得不作惡人,強行壓制大家的不平。看得到眾人眼中的抑鬱和憤怒,看得到所有人敢怒而不敢言的不滿和蔑視。然而,他不能分辯半句,只得沉默著一一承受。依國法軍規,士兵擾刑,最輕要打五十軍棍,最重,當場就可處斬。而將軍們如此抗旨,如此得罪朝中權貴,什麼前程將來都不要再指望。這些人都是多年苦戰磨練出來的軍中棟樑,無論如何,總要保全下來。大家心頭的積憤如果一定需要一個發洩的物件,那麼,盧東籬倒情願是自己了。這樣的煎熬苦痛,這樣的沉默忍耐,卻還不得不陪上笑臉,應付那總是找機會纏在身旁,不讓他有半點自由哀傷時間的欽差大臣。他現在,唯一盼的只是風勁節能先一步知機逃走,然而,心頭卻又分分明明隱隱得明白,風勁節他……“元帥,風將軍回城了。”門外親兵的稟報聲,有驚惶有無措。老太監何銘笑得見眉不見眼,站起身來:“可算來了。”兵部尚書賀卓微笑道:“盧帥,咱們該辦聖差了。”只有蒙天成眉頭微皺,看了看在那一瞬間,整個表情都僵窒下來的盧東籬,看著他眼中那深不見底的黑暗,輕輕地,微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將軍……”“將軍……”“風將軍……”“等等……“清晰分明的有力腳步聲在一片紛亂的叫嚷中,由遠而近。“嚷什麼嚷什麼,我進帥府什麼時候要你們攔著通報了。”外面的人來的飛快。廳裡三人剛剛站起來,廳門處,那神彩奕奕的俊朗將軍,已走了進來。那般的修眉朗目,那般的朗然笑顏,是一陣疾風捲入了廳堂,還是一道驕陽,直照破黑暗。三人只覺得眼前莫名一亮,世上光芒便似只集中在一人身上。而那人卻已神態從容對盧東籬躬身施禮:“元帥,勁節幸不辱命,特來交令。”盧東籬依然坐在原處動也不動,只是眼睛死死瞪著風勁節,目光裡,竟是瘋狂至極的憤怒。那怒火幾乎形同實質,要生生將人燒做飛灰。為什麼,你不肯走,為什麼你一定要回來,為什麼進了城,轉眼之間就立刻出現在帥府,不讓我有半點措手之機,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心明明悲涼而真切地明白一切是為什麼,可是,卻永遠永遠抑不住那胸膛裡因為極度痛苦而發出的憤怒之吼。蒙天成目瞪口呆望著眼前的一切,這是怎麼了,盧東籬面對風勁節,不但沒有一絲愧疚難過,反而憤怒如欲擇人而噬一般。他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