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硬朗的慕容家大少,面對家中種種變故亦是一臉難掩的疲憊,方知府的怒氣得到降溫了,無奈地嘆息道,&ldo;本官理解慕容家的不易,對此也深感遺憾,但這侮辱屍體的罪往輕的算,十板子是少不了的,還請‐‐&rdo;
&ldo;罷了。&rdo;慶王冷冷地打斷方知府滿腔的為難,&ldo;人本就是死的,焦不焦又有何區別?&rdo;儘管慕容颯算計了他,對慕容恬也沒有絲毫好感,但慕容釗,他還是願意賣人情的,又看向柳芽道,&ldo;麻煩柳檢驗儘快作好案情記錄,本王今夜要帶範世子回京。&rdo;
&ldo;案情記錄已經寫好了,本打算飯後再給方大人的。&rdo;柳芽從懷中掏出一疊宣紙道。
方知府忙接過來,幾番翻看道,&ldo;字句清晰,順序分明,實在有勞柳檢驗了!&rdo;
&ldo;這是我家芽兒一邊吃飯一邊寫的,方大人呈上去審核時,可別忘了我家芽兒的功勞。&rdo;宇文秋頁一臉自豪地笑道。
&ldo;那是當然!&rdo;方知府還從沒有遇到過將話說得這樣白的,收著案情記錄的動作一頓道。
這時,護衛押著帶著大堆丫鬟婢僕的慕容恬來了,她似乎沒有即將受審的自己,裝扮精緻又華麗,腰桿子挺得直直的,方知府尚未語,她便不屑地睨著被燒成廢墟的柴房,冷冷地笑,&ldo;大夥兒有飯不好好吃,跑來這兒作甚?我燒我自己家的柴房而已,不值得你們圍觀吧?&rdo;
&ldo;日後待這地方建成了亭子或是樓閣,再來觀賞也不遲。&rdo;
真是好一招先發制人,方知府臉都被氣歪了,&ldo;三小姐不知道柴房裡放著重要犯人嗎?&rdo;
慕容恬好笑道,&ldo;我要是知道,又怎還會放火燒了這礙眼的柴房,方大人莫不是以為我故意縱火吧?聽聞害死我哥哥的賤婢早已經服毒自盡了,我若想報仇,理應鞭屍才是,一把火燒了,豈不是太便宜她了,再者即使她自盡了,依然要受五馬分屍之刑罰,我可是等著看呢!&rdo;
方知府差點被這看起來很有道理的話給說服了,不滿地欲語,就聽慶王不耐煩地冷哼道,&ldo;本王今日念在慕容家多有變故,你情緒或有不穩的份上,接納你的說辭,可他日慕容三小姐再如此恣意妄為,便休怪本王不客氣了!&rdo;話畢,他冷然離去。
慕容恬恨恨地瞪著被方知府囑咐衙差抬走的石榴的焦屍,便是這賤婢害得她一無所有,幸而她聽得西域有古老傳說,只要矇住死者的臉再作焚燒,叫三魂七魄認不出主子,在投胎之時就會淪落到畜生道,她要石榴這賤婢下一世給她娘和她哥做牛做馬做豬做狗!
終於,所有事情都塵埃落定了。
柳芽放鬆地挨著池邊,把整個身子都浸到硫磺池子裡,享受著數日來難得平和的一刻,不用不停地動腦思考,也不用費神地考量周遭,在算計和被算計中遊走,舒服得昏昏欲睡之際,慕容絳來了。
她寬衣挨著柳芽身邊泡著,&ldo;雖然這句話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但離別前,還是要再說一遍,謝謝你柳檢驗,在很多意義上的,是你勸石榴自首的吧,坦白之後自盡,比被押上京受審的下場更好,如此才能避開那些&l;豺狼虎豹&r;的折磨。&rdo;
&ldo;若律例無法持平,受害者便會變成下一個行兇者,反反覆覆,生生不息。&rdo;柳芽仰頭看著裊裊的煙霧,&ldo;當受害者變成行兇者時,衍生出來的憐憫,是不是另外一種包庇呢?&rdo;人們用力地斥責不公時,總是有意無意地忽略自己所處的位置,從而&l;用心&r;地替自己&l;狡辯&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