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確實停了,但天空依舊有大片或灰或白的雲層飄動。
太陽不過偶爾從雲層裡探出頭來,灑下些許光輝,還談不上放晴。
雨勢倒像是會隨時捲土重來的樣子。
地上亦還溼著,故而顧露晚與華寧夫人沈氏並未走遠,此刻就二人站在鳳儀殿殿前的牡丹花圃旁。
翠綠的枝葉間,花骨朵嬌挺,零星含苞欲綻,唯一半放的那朵帶露凝香,雨後更顯嬌豔。
美則美矣,然則外瓣經雨,多少露出些凋敗之像。
沈氏目光便是定在唯一開了的牡丹花上,淡淡道,“國豔天然,最是人間富貴,然開不逢時,也不過須臾爛漫,何苦爭這一時風光。”
顧露晚走近了些,素手摺下旁邊一含苞花枝扔在地上,抬起雲頭鞋踩了上去。
她今日亦是淡雅的水藍宮裝,白紗遮面,此刻唯露出的杏眼,笑意滿滿的看著沈氏,“一朵花而已。”
沈氏眸中水光瀲灩,傷心道,“臣婦不過一時有感,娘娘如此,想來是對臣婦誤解甚深。”
“誤解?”顧露晚輕笑,“夫人都笑本宮好景不長了,還與本宮談誤解?”
沈氏執帕壓了壓眼角,平復完傷感後,淒涼一笑,“臣婦原以為與娘娘有著十幾年的母女情分,有時言不必多,心意卻是相通的。”
在沈氏心中,顧露景是個好奇心極重,又呱噪的人,通常只要她稍一言語,就能撩撥起顧露景的好奇心。
此刻的靜謐,讓沈氏多少有些不適應,但她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說話風格。
“臣婦知娘娘心中已篤定,您近來遭遇的一切意外,都與臣婦有關,臣婦不辯,是問心無愧,並非心裡有鬼。”
顧露景後退一步,將踩爛的花苞踢到沈氏腳邊,“那不見你安靜些。”
沈氏一噎,看了眼地上被踩爛的花枝,才雙眼直直看向顧露晚,真誠道,“因為臣婦不忍娘娘像這花一樣,被人踐踏、矇蔽。”
說著,沈氏抬起豎著中食指的手,做指天起誓的動作。
“臣婦敢指天發誓,若有讓碧珠推娘娘落水,此生水鬼纏身,生生世世墜入畜道,不再為人。”
此事是顧露晚做局誘騙沈氏出手,她只笑沈氏會挑事發誓。
顧露晚目光轉厲,一句一步逼進沈氏,逼得沈氏不得不跟著後退。
“你的確不配為人。
你敢指天發誓,沒找人冒充本宮,與魯天賜私信往來,害其性命。
你敢指天發誓,沒讓碧珠攛掇本宮,稍不如意就虐人至死,或打致殘廢,府裡的趙伯,東巷做綢緞生意的周富……”
魯國公之所以不對質就相信顧露景殺害了魯天賜,是因沈氏將顧露景之前所犯惡行,全散了出去。
那些事,無疑都有碧珠做中間人,如今碧珠死了,日後便無人證指證顧露景暴虐失德,將她拉下後位。
所以沈氏一次性拿出來,讓魯國公相信劣跡滿滿的顧露景,絕對做得出殺害魯天賜的事。
沈氏的盤算,就是借魯國公之手除掉顧露景,只要即便顧露晨不滿,人死不能復生,最後也只能讓她女兒入宮為後。
顧露晚在談起魯天賜案子的時候,從魯國公手裡得知顧露景曾犯下的這些惡行。
此刻一口氣,撿著最有可能是沈氏借刀殺人的,一口氣說了七八個。
一個個名字蹦進沈氏耳朵裡,都是些過了年頭的事,但確實是她先與人有齟齬,才利用顧露景教訓了這些人。
沈氏面上沒有半點悔意,反心裡覺得驚奇,認為顧露景這失憶巧妙,忘了自己的惡,只記得別人的錯。
沈氏站定,辯解道,“娘娘怎會如此想,臣婦是捨不得娘娘被人詬病,好不容易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