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流雲一愣,伸手接過那本賬冊,有點不確定自己看到底合不合適,抬頭看了看袁牧。
“但看無妨。”袁牧對她點點頭。
“大人,方才那個七娘同我說的……”慕流雲放心看賬本之前,覺得有必要跟袁牧溝通一下方才她對七娘的處置。
“我聽到了,你處理的很好。”袁牧猜到她想要問自己什麼,“你是提刑司的推官,以後這種自己職責範圍內的事,就儘管放手去處理,不必事事處處小心翼翼,先揣摩我的意思。
在提刑司,我是你的上官,是在你遇到沒有辦法擺平的事情時幫你兜底善後的,不是在你正當行使推官職權的時候給你下絆子的,這一點你心裡要清楚。
謹慎行事是好的,但不需要事事處處過於謹小慎微。記住,萬事有我。”
慕流雲忙不迭點頭,因為袁牧那番話而感到激動的心情幾乎無法掩飾的從臉上顯露出來。
這幾年,她在楊知府手下,謹小慎微幾乎已經變成了一種自保的本能,除了在殮屍房裡面驗屍的那些事情,因為楊知府實在是怕得緊,所以根本不會涉足,便都由著慕流雲一個人做主,其餘的事情她哪有敢自己全權拍板的!
哪怕是她自己職務所在,所以直接就做了處置,楊知府照樣有可能一個不高興就給推翻重來了,之後免不了還要有一番找茬兒和穿小鞋的過程,慕流雲吃過一兩次虧之後,就學聰明瞭,大原則不違背的前提下馬屁能拍就拍,恭維的話張口就來,做決定的事一律交給上官。
這樣的日子憋屈麼?那簡直憋屈極了啊!
可是不這樣還能怎麼辦?在這個官大半級壓死人的世道下,自己一個商賈人家出身的小小司理,想要儘量幫著那些含冤受屈的人做點事,還得保全自己,不牽連家人,也只能這樣。
原本以為這輩子也就得那麼處處小心,夾著尾巴過了,沒想到一夕之間竟然翻身了!
一想到以後自己也有了拍板定奪的權利,慕流雲又覺得神清氣爽,又覺得心緒難平。
袁牧對慕流雲的這一番小心思倒是沒有怎麼留意到,他對慕流雲說完那一番話之後,就到院子裡去叫了兩名武師,叫他們到客棧裡面去,把留在那邊守著受傷和尚的袁乙給換過來。
兩名武師都是手腳麻利的人,得了指示毫不囉嗦,便立刻動身,大步流星出了吳家。
慕流雲端著那本賬冊,一頁一頁翻看著,本來她對於看賬和記賬都沒有多大的耐心,但是看這本賬倒也並不需要她把心思花在核驗上面記錄的賬目是否準確無誤上。
大概翻了小半冊之後,慕流雲就已經明白了為什麼方才袁牧的臉色那麼難看。
從這本賬就看得出來,別說是玉邕縣這個已經擺在明面上的爛攤子了,就是整個晏州,基本上可以說就像是一個熟過了頭的瓜,從表面上看起來囫圇著沒有任何的問題,可是一刀劈開就會立刻發現,裡面的瓤兒都已經爛出了水兒,散發出陣陣搜味兒,一團糟。
從賬目來看,不得不承認,吳榮志還真的是一個周全的人,整個晏州府的衙門上下,凡是對他來說能夠有價值,能夠有助益的,沒有一個被遺漏掉,全都已經被他打點得明明白白。
這也難怪得這幾年袁牧上任之後,從提刑司那邊竟然看不出晏州這邊的任何問題!
京畿路提點刑獄司畢竟距離晏州沒有那麼近,而人家晏州府這邊,可以說是上下同心,沆瀣一氣,組著團兒一起糊弄上級,袁牧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看得出端倪來!
“大人……這……”慕流雲搜腸刮肚也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表達此刻她的震驚,原本窩在太平縣那一畝三分地裡頭,著實束縛了她對這個世道的認知。
袁牧從她手中拿回那本賬冊,塞在自己的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