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謹很自然地伸手接過慕流雲遞過去的賬目,開始仔仔細細翻看起來,他從吳榮志出事之後開始倒退著往前面翻,大概翻了十幾頁之後,大概也記錄了有兩三個月的採買了,才抬起頭對慕流雲點了點頭:“到現在暫時還沒看到有什麼異常的東西。”
“那天晚上吳榮志的宴席上,除了你之外,還有沒有什麼別的後宅裡的妻妾到前面去過?”慕流雲想了想,只能再一次詢問那個七娘。
“不曾有過。”七娘搖搖頭,委委屈屈道,“我是午宴開席之後沒多久過去的,打那之後,老爺心情好,就讓我一直留在那裡伺候他,我就坐在他旁邊幫他斟酒佈菜,雖然有過那麼一兩個在外頭探頭探腦的,不過倒是沒見誰進來,除非我的眼睛瞎掉了,才會看不到。”
“那席間方才廚子說的那些個菜,吳榮志都吃了些什麼?”慕流雲又問。
七娘皺著眉頭回憶了一會兒,猶猶豫豫地說道:“回大人,老爺那天中午胃口就很好,吃了很多,方才說的那些菜,好像除了甜食是他沒怎麼碰過的,別的每一樣都吃了不少。
下午的時候他們一直飲酒聊天,到了晚上估計是酒喝得有點多了,老爺胃口沒有中午那麼好,肉食之類的吃得不多,倒是人參甲魚湯喝了許多,我給他盛了好幾回。”
“不可能!”吳二夫人一聽這話就立刻出聲反駁道,“吳榮志向來不喜歡人參味兒,也不愛吃甲魚,當初縣尉為了討好他,特意叫人弄了幾隻送來,都被他氣得一股腦扔掉了。
就因為這些年他在玉邕縣壞事做盡,被人罵得難聽,就算嘴上不承認,心裡也是明白的,所以看到那些甲魚便勃然大怒,覺得縣尉是在指桑罵槐。
人參家中也有許多,他從來碰都不碰,連參茶都不肯喝上一口,又怎麼可能喝人參甲魚湯,還一碗接著一碗!”
“二夫人這話說的,我又何必在這種事情上面撒謊呢?”七娘委屈巴巴道,“湯是廚娘做的,是我一碗一碗給老爺盛到碗裡頭去的,若是真的怕事,我應該對這件事情絕口不提才對。
反正那日宴席上的賓客一個兩個醉眼朦朧,醒了酒之後也未必能夠記得老爺席間都吃了喝了什麼,你們就是去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本來老爺確實是對那人參甲魚湯的味道沒有多麼喜歡,但是那天他喝了酒,本來嘴巴里面也嘗不出來什麼味道,我勸他多喝點人參甲魚湯,對身體好,晚上我也好伺候他,老爺聽了之後便心情大好,所以就多喝了幾碗。”
說這話的時候,她頗有些挑釁地朝吳二夫人看了過去,旋即又想到了她自己的那個處境,思及之前的種種打算,努力爭取的一切都變成了一場空,不由悲從中來,伏地痛哭起來。
吳二夫人一臉厭惡地看了她一眼,別開眼去嘆了一口氣。
慕流雲默默看著七娘和吳二夫人兩個人之間的那種神情上的流轉,心裡面也有一份盤算。
吳二夫人幾乎是毫不掩飾自己對吳榮志的厭惡和痛恨,聽這個意思,這些年來也沒少利用自己掌管後宅雜事的便利,幫著處理一些後宅裡面諸多女眷的困境,當然,這裡面或多或少也起到了一些幫吳榮志擦屁股的作用。
總得來說,這位二夫人對吳榮志的恨並不是假裝出來的,並且看似一直在和吳榮志抗爭,但是她從本質上來說,和那個已經把自己鎖在佛堂裡面帶髮修行,半步都不肯跨出來的大夫人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那種抵抗和敵視,都是消極的。
歸根結底,她們都深知自己是沒有辦法平平順順擺脫吳榮志的,所以她們儘管都在用不同的方式表達著不滿,卻又無論如何都不敢真的與吳榮志撕破臉。
她們仍然將吳榮志視為保障生活所必不可少的角色,或許對於那些以死抗爭的女子懷有同情和憐憫,卻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