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要放很久才有熱水,時璨覺得浪費,一直用涼水洗臉漱口。剃掉唇上新長出來的胡青,他面對鏡子拍拍臉,總算徹底清醒了。
紀月和他約的午飯,聽說是要親自下廚,讓時璨驗收成果。
她像是終於想通了什麼,在初冬時找到崔時璨,軟磨硬泡,叫他教自己做飯。時璨沒有拒絕的理由,就這麼成了常客。
紀月家的貓是十二月初抱回去的,許清嘉怕她一個人在家無聊,不顧父母極力反對——老一輩想抱孫子的遠望過於強烈,奈何小兩口都寧死不從——給紀月買了兩隻貓,叫草莓的英短和叫菠蘿的矮腳橘。
報名夜校也是被紀月半哄半騙拉去的。
一開始崔時璨並沒答應,但他架不住紀月一見面就提,最後不知怎麼的,回過神來已經把學費都交了。後來他才聽紀月說漏嘴,戳破許清嘉在背後慫恿的秘密,但許清嘉不是愛管閒事的人,他又經過了誰的授意,時璨不肯多想。
再多想,就會理所應當地想起那個人。
他和溫漁已經三個月沒見面了。
療程結束後,老李預備給溫漁再開十次理療,被溫漁以「年終季度工作會很忙,明年再說吧」為由謝絕,只拿了中藥回去繼續調理。從那開始溫漁不再來,崔時璨連再見他的場景都找不到。
他和溫漁是兩個世界的人,否則為什麼溫漁去燕城隨便吃個飯都能碰見易景行,身處同一片蒼穹之下,他們卻再也沒有見過彼此?
時璨心道他是被慣壞了,之前五年多沒見過面不也過來了嗎?怎麼再碰見彼此,溫漁當真不理他之後,反而有點失落?
暗自唾棄崔時璨可賤得你啊,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你何德何能指望溫漁捱了罵還腆著臉繼續往上湊呢,他本來就不該和你這種人糾纏——這道理不是早就明白的嗎?
早就明白的。
崔時璨半跪著穿上那雙舊球鞋,開門時捎帶了一袋垃圾。
「沒有人會留在原地等。」
那句話刺痛溫漁的同時也傷害著他自己。
扛著二十斤貓砂抵達紀月家,換鞋進門,崔時璨第一句就是抱怨:「你們小區有毒吧,我今天扛著東西,好死不死地電梯維修,十二樓啊姐姐!」
「你怎麼沒放在物業,傻的呀!」紀月迎上來,見他當真把貓砂一路扛上樓,有點心疼又有點好笑,故意在他背上拍了下。
崔時璨直起身:「不知道可以放物業,沒住過這麼高檔的地方。」
紀月罵他:「氣死我你就開心了,少說點這種戳心窩子的話。」
她的飯已經做得差不多,兩葷一素,賣相遠比味道可以。崔時璨見她滿臉幸福地一邊拍照一邊發給許清嘉,默默地把那句「女人做事就是講究形式」給咽回去,改誇她學得不錯,可以順利出師了。
一頓飯把紀月哄得開開心心,收拾好後看見貓砂,她一拍腦門,說要給時璨錢。
「不用,月姐,當我送給侄兒侄女。」崔時璨連忙雙手抄進兜裡做出防禦姿態,生怕紀月不由分說把錢揣進他口袋。
紀月:「錢轉給你微信了啊。」
崔時璨:「不收,明天退回去了就。」
「……你今天非氣死我是不是!」紀月眼冒兇光,抓起一根逗貓棒朝時璨身上抽,硬是強迫人把錢收了才罷休,轉而招呼兩隻貓出來接客。
客廳中央,白色毛地毯佔據很大一塊位置,旁邊烘烤著小太陽,兩隻貓正躺在上頭懶洋洋地隔空踩奶。時璨坐過去,順手抱起草莓撓下巴,草莓還小,對陌生人頗為警惕,但過了會兒認出時璨身上的味道是熟悉的感覺,伸伸爪子,享受地呼嚕起來。
他背靠著沙發,和貓玩得不亦樂乎。紀月洗了水果放上小茶几,也跟著在毯子上